想必蘇惜文的悲痛,裴谷秋倒也鎮靜,她就那麼酸楚地望著蘇惜文,似乎是在感傷他與十幾年前相比,再不青春年少;也似乎是在感慨一個決定便讓彼此陰陽兩隔。
她的淚也漸漸湧了出來,似乎想要伸手去觸『摸』蘇惜文,可又被他『逼』人的陽氣灼痛,不由後退了一步。
蘇惜文看到這一幕,更是放聲大哭,自己的妻子在眼前,卻是陰陽兩隔,連靠近都不可能。
他頹喪地坐在地上,仰面看著裴谷秋,涕泗橫流,顧不上擦拭,眼睛連眨都不敢眨,生怕他再睜眼,不見了眼前的影子。
“壽姑,我好後悔……好後悔……我辜負了你……我不是人……”蘇惜文泣不成聲,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蘇伽羅看著這情況,上前對裴谷秋的亡靈道:“母親,這次父親與我前來,想將你接回長安去,你可願意回去……”
裴谷秋微微低首望著蘇惜文,在他充滿央求與期待的目光中,微微搖搖頭。
這個決定彷彿是一記重錘擊在了蘇惜文的心上,他幾乎是哀求地跪在了地上,望著裴谷秋的亡靈,“壽姑,不要,壽姑,你去哪裡,我都會跟你去哪裡!活著我辜負了你,死後我一定要跟著你,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生不能同衾死後定要同『穴』,我不會再叫你一個人孤獨……”
裴谷秋周身戾氣一閃,隨即消失,神『色』黯然沒有回應。
蘇伽羅看著蘇惜文哭得完全沒有形象,只得往前邁了一步,對著裴谷秋亡靈道:“母親,您是父親的髮妻,不能便宜了別的女人,您的仇我一定會給您報的,如今就跟我們回去團聚吧,好不好?”
蘇惜文的哭,蘇伽羅的勸,直到一炷香即將燃燒完畢,終於等到了裴谷秋微微點了點頭。
蘇惜文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那身影便雲煙一樣消失了。蘇惜文撲到那墳上再次大哭起來,直到最後聲音幾乎發不出來了,才被長隨強行扶起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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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父母兩人分頭行動,蘇伽羅跟長隨去買馬車,蘇惜文則去買棺槨。
到清明這一日,天『色』微明時,父女兩人再次來到裴谷秋墳前,拜供磕頭,將儀式昨晚,便命人開始挖掘,很快,棺材被挖了出來。
十多年前,顏國棟夫『婦』路過此地,買了棺材安葬了裴谷秋,因為不相識,也因為匆忙,自然也談不上講究,十多年後,已經腐朽了。
今日蘇惜文買了金絲楠木棺材過來,自然要將骸骨撿出來放進新的棺材中。
舊棺材緩緩開啟,蘇惜文神『色』凝重慢慢走到近前,往裡一看,他的淚又落了下來,面『色』悲痛欲絕,只是嗚嗚著,再哭不出一個像樣的聲音來。
蘇伽羅默默唸著安魂咒也走過去看相棺材裡,即使有準備,她還是震驚了一下。因為棺材裡只有小小的一堆,並且是碳化的骸骨。當時裴谷秋受了重傷活活燒死,骸骨已經很少了,又經過十多年的歲月,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