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怎麼憤怒,但那女人的丈夫憤怒了,他手持雷管、炸藥,要在家中與不貞的妻子同歸於盡,那女人,我父親準備拋棄妻兒攜她遠走南方的女人,痛哭流涕:
“你不要炸我,我要養孩子啊,要炸你就去炸他!”
厄運就這樣降臨到了父親身上。次日清晨,那女人的丈夫來到我家,將父親叫了出去,一起到了我父親的辦公室。那女人眼見一對情敵走在一起,也知道將要發生的悲劇,但她若無其事,什麼也沒有說。
我母親永遠記得那天早上的心悸,她隱隱地察覺到了一大早來找丈夫的陌生男人臉上流露的殺氣,坐立不安。這一天母親沒有去上班,而隨後來到了父親的單位,他要向院領導反映情況,提醒他們注意。就在她下樓的時候,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來沒有什麼如此震撼過母親,那一刻她只覺得天旋地轉,一下子跌倒在地,折斷了雙腿。後來的日子母親常常想,這是不是應驗了父親要折斷她雙腿的威脅?
我的父親,一心想追回被虛擲的青春年華的父親,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就這樣被自己深愛的情人葬送了。幾年之後,母親在街頭與依然生氣**地活著的那女人邂逅,她依然嬉皮笑臉與母親打招呼,氣得母親渾身發抖。母親想不通,兩條人命揹負在身上,她為什麼竟能如此坦然?
3、我不恨父親我恨誰?
父親去後,對父親又恨又愛又憐憫的母親一度萬念俱灰,她幾次想自殺,都是好心的同事們挽救了她。為了正在成長的孩子們,為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母親掙扎著活下來了。
父親生前沒給家裡帶來多少歡樂,死後很長一段時間,他的陰影仍籠罩著我們。父親的死,成了當年縣城最熱鬧的新聞,他的故事被添油加醋,編成民謠,在各類大小宴會上傳為笑料。一些人在開玩笑時,動不動就說:我要炸死你!當時為了減輕家中負擔,年僅16歲的姐姐招工進了醫院,剛上班那陣,姐姐受盡了欺負與白眼,常常回家向母親哭訴,說著說著,母女倆就抱頭痛哭。萬般無奈,母親便挨門挨戶到姐姐的同事家賠笑臉,說好話,最後,弄得那些最刻薄的人也不忍心起來。
這時哥哥也在醫院的食堂上班(還在試用期),他的精神本來還不很穩定,父親慘死的打擊,少數人肆意的嘲弄與欺凌,使哥哥的病情迅速惡化,他不願意再上班了。母親很焦急,惟恐哥哥被醫院辭退,一次次地去醫院為他說情,有時,母親還擠出時間去醫院洗碗、做飯,替哥哥幹活。然而,試用期滿後,哥哥還是被醫院辭退了。
失去了工作的哥哥,漸漸變得有點狂亂。有一次,他竟然砸爛了家中唯一算得上高檔商品的電視機,又逐個將家中成員痛打一頓,最後竟將母親也打倒在地,頭上起了好大一個包。
不久,哥哥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從此,可憐的母親,每逢休息日,便匆匆趕往幾十里路之外的精神病院探望兒子。艱辛的母親愈加艱辛。
母親在磨難中日漸蒼老,年少的我則在磨難中過早成熟。我讀書一直很努力,極少和同齡的孩子們一起玩樂,因為我知道,我只有傾注全部精力於學業,才有可能出人頭地,才有可能報答我受苦受難的媽媽。
但父親不祥的影子一直困擾著我,每次聽到或看到父親這兩個字眼,我的心總覺得被隱隱撞痛。記得有一次,學校要集資辦學,要求學生家長單位捐款,當時同學們都圍在報名處,忽然聽到老師叫我的名字:“你父親是哪個單位?”我垂下頭:“死了。”我沒敢看周圍的同學們,但我知道他們的眼睛裡全是同情和憐憫。我哭了。那一刻,我恨極了我的父親。
我在憂鬱和苦悶中掙扎。15歲,我得了嚴重的失眠症,終日神不守舍精神恍惚,去省城醫院求治,醫生診斷為偏執型強迫性抑鬱症。那段時間,母親怕加重我的心理壓力,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內心卻心急如焚,惟恐我步哥哥的後塵。她多次帶我去省城治療,耗盡了財力和精力。那時,我才知道,多少年來,母親她也一直在靠安眠藥維持正常睡眠。
還算慶幸的是,雖然我的精神狀況一直不是太好,但最終我還是考上了一所專科學校。
我接到通知書的那一天,媽*臉上綻露了一絲難得的笑容。
那些漫長而苦難的日子,終於隨著我們的成長如潮水般漸漸退去。
20歲那年,我進了一家機關上班。閱盡許多人和事之後,我終於走出了少年時代苦難的沼澤地。
如今,母親退休幾年了。她所在的衛生院效益不好,退休金只有200多元,為了每月只有90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