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是什麼要緊的勳貴人家,也是金山銀山堆著養大的,長的雪團兒似的好看,性子也開朗活潑,我們處的好,常常來往。只是有一年過年,我記得那個時候我才十三歲,跟你差不多大,上元節一家子的女孩兒去看燈,人人都歡喜的很,不過到了後來,快散了的時候,我親眼看見她跟她表哥偷偷在一處石獅子的陰影底下說話。”
曾氏悵然的停了一會兒,似乎在回憶那個時侯:“後來到了下半年,我聽說她跟她表哥私奔了,還沒出城就被抓了回來,因她家中分家早,規矩也不大,我表姨也疼她,實在捨不得,便想著索性叫她嫁了她表哥也罷了,因她表哥家中清苦,便多陪些嫁妝與她,沒承想,她表哥的娘卻不肯,因著她表哥家原是書香門第敗落的,家中講規矩,她表哥又有個秀才的功名在身上,他娘說表姐淫奔不潔,不肯叫兒子娶她,後來……後來她哭了兩日,悄悄的上了吊。”
“啊!”周寶璐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輕輕掩住嘴,曾氏說:“女孩子,最要緊的是名聲,而且,男人的話,其實信不得。”
周寶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飛起兩片可疑的紅暈。
屋裡一時安靜,只有周寶璐懷裡的陳頤嫻不耐煩了,‘啊啊’的叫著,手舞足蹈要掙扎著出來。
曾氏便把陳頤嫻接過來抱著,好一會兒,周寶璐才挨近了曾氏,悄聲問道:“那……舅母在和舅舅成親前,有沒有……嗯,有沒有什麼……別的……”
縱然她一向磊落爽朗,到底還是個閨閣女兒,就是對著最親近的舅母,這些話問起來也結結巴巴的不好意思。
曾氏笑了:“傻孩子,這種事情也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雖說有違禮法,可到底還有人倫不是?又是孩子,能有多要緊,只要不出格,誰家也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是這樣嗎?周寶璐還是很困惑。
陳氏是最規矩一個人,雖說不上日日都在唸叨,但這種事,對她來說那就是大逆不道,這種女孩子,也就是毫無廉恥,這些周寶璐都是聽說過的。
只是舅母怎麼卻說的如此通明透達,跟孃的說法頗有不同。
而且比起那些教條的規矩,周寶璐自然覺得還是舅母說的比較合理。
曾氏說:“若是家底都差不多,兩個孩子又都有心,家裡常常是成全的,成親前多幾分願意,今後夫妻情分上也強些,誰家爹孃不疼孩子呢?別說遠了,就看你常來往的幾家人家,這眼看著,也常有親上加親,表兄妹做親的,論起來,這其實也是常見面的,從小兒一起笑鬧過來的,情分上就與別的人不同,成親後的和睦也不一樣,這些都是有例的,並沒有多少要緊,只一件,女孩兒不比爺們,多些警醒是好的。別的不說,有時候,有些不安好心的人拿住這樣的把柄作伐,原本在私底下容得下的,鬧到明面上來,就成了麻煩了。”
周寶璐點點頭,這一點她能想的明白。
不過她的大眼睛依然期待的看著曾氏,就好像先前那個問題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曾氏就笑了,摟著陳頤嫻搖一搖,見她有些困了,便叫了奶孃來抱下去哄著睡。
回了頭,屋裡一個別的人沒有,曾氏才說:“大概是我十四歲那年吧,家裡來了一位世交,暫住了三個月,他有一個兒子,比我大兩歲,我叫他安哥,安哥讀書很好,那一年就是要進京考試的,如今想起來,他長的有些像你家哥哥那樣子,高高的,眉眼兒不頂像,但感覺上很像,說話做事都很爽利,他愛吃核桃酥,每次上街都會買一盒回來給我,金陵大街上那家鴻福記的核桃酥,做出來的味兒就是和家裡的不一樣……”
曾氏俏麗的臉上浮現出難以形容的微笑來,時光似乎縮成了一小束,把她二十八歲的這一年重新連到了十四歲的豆蔻年華,那一年草長鶯飛的時節,有一個穿著淡藍色衣衫的少年曾經經過她的窗下,放下一枝盛放的桃花。
周寶璐的手託著圓潤的下巴,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曾氏,舅母這笑容真好看!
曾氏回過神來,見她這樣,就伸手摸摸她的頭,周寶璐便說:“後來呢?”
“後來,安哥就隨世伯走了。”曾氏說。
“就這樣?”周寶璐覺得十分失望,故事十分不完美。
曾氏說:“元嘉十八年的秋天,安哥進京述職,還曾來過咱們府裡,他的夫人溫柔賢淑,正是良配,公子小姐也都聰慧懂禮。”
周寶璐十分失望,這並不是她期待中的故事,故事太平淡,並沒有驚天動地。
曾氏又笑了一笑:“世上的事本來就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