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哪裡還能有第二個那般大膽惡劣的女子?
他之所以這般確定,還有一個緣由。那就是他曾經派人收集的資料中,記錄了北將軍府夫妻和離之事。其中提及過一條,便是北將軍府的老夫人杖責少夫人的貼身丫鬟致殘,少夫人當夜便忿然離去,隨後不知所蹤。
前後一聯絡,他如何還能猜不出那四兒姑娘的身份!而這一通透,許多事兒便能解釋通了。他自然也明白了那女人對他的怨氣從何而來……
布羅呆了半晌,眼前閃現出那四兒姑娘當門娉婷而立的模樣,心裡卻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主子,會不會錯了?那北將軍府少夫人的容貌極為怪異……”
榮烈瞥他一眼,“你可記得她的模樣?”
布羅一怔,細細回想,這才發現自己真對那北將軍少夫人的容貌印象模糊得幾乎可算是全無印象。
遂吶吶無語,只能搖首。
榮烈對布羅的反應毫無意外,斜斜看了他一眼,“既是記不得,又何敢說不是?”
布羅怔了怔,不知該如何表述,“那四兒姑娘的言行……納蘭侯府的小姐怎會同村婦……”斷續說了兩句,又頓住。
他原本想說納蘭侯府的小姐如何會那般粗魯的同村婦為一鍋雞湯吵架,可轉瞬又想起雪夜中,明思那一轉身的風華——那樣的優雅韻律……連他都……絕非普通村婦所能有,念及此,便又一怔,不能確定了。
榮烈瞟他一眼,朱唇輕勾,“想什麼呢?”
布羅面上微赧,囁囁道,“屬下還是覺著有些怪——怎麼能,怎麼能是同一人?”
榮烈此際心情大好,輕笑一聲,又丟擲一句,讓布羅瞬間呆滯。
“你可還記得上回在那白玉樓外,你著了道兒?”榮烈意態慵懶,唇邊笑意隱隱,“咱們以為的江湖女子——便是她!”
什麼叫你著了道兒?好像那回著道兒了不止他一人吧?真要論起來,他貌似……還是著得淺的那個……
那一回,王爺可是忍了六個時辰,才緩過氣來……
布羅嘴角抽了抽,對榮烈的措辭很是有些無語。當然,也只能腹誹,他可沒膽子說出來。
不過,這訊息委實有些驚人,腹誹過後的下一刻,他便瞪大了眼,“主子……你怎知道?”
榮烈面色霎時一僵,下一刻,一記眼刀“唰”地飛來,“說給你聽,聽著就是,問那麼多廢話作甚?”
布羅一噤,咳了咳,心裡也猜到自己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趕緊轉過話頭,“主子那玉佩——?”
榮烈回身,在座位上坐下,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在她那兒。”
布羅蹙了蹙眉,榮烈斜睨他一眼,淡淡而笑,“怕什麼?此女雖奸猾詭計,卻是怕死的緊。取我玉佩,定是有所求。那玉佩她若識得用途,早就趁我不備取走,又何必同我談判。勿須擔心,不需多久時日,她自會送上門來。”
布羅雖輕輕頷首,面上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沉思片刻,他忽道驚疑,“主子,你說她在那大雪山——可是為了那秋池?”
榮烈垂眸須臾,淡淡道,“許是,許不是。”
這個女子的怪異處,為他生平之僅見。無論性格言行,皆是諸多奇異不同,如今接觸愈多,反倒覺得愈是難以看清。不過,她那夜說是到此是為尋藥,那言辭間卻不似說謊。
布羅心中一急,“主子,不如屬下去走一遭,將那玉佩取回。”
榮烈輕輕勾唇,“你以為她還會在那兒等咱們麼?”頓了頓,長腿一伸,勾唇懶懶,“急什麼?要出事兒,此刻也是晚了。且等著吧,她會來的。”
他這玉佩之用,也只少數人才知。再說,就算知曉功用,如今非戰時,黑甲軍就在他眼皮底下,就算有玉佩,也不可能從他眼皮下面調動他的人馬。
何況,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女人對他應該是真有所求,並非謊言所欺。
至於秋池,他更不在意。
折斷了羽翼的老鷹,又能折騰出什麼風浪?
讓皇兄多挪些注意力到他處,他的日子便能更自在些。
再則——如今的他,也需要時間來好生想想,是否還要堅持原來的打算……
沉默間,布羅又忽地想起,試探著問,“主子,那晴容郡主那邊……?”
榮烈聞言垂眸,片刻後,語聲淡然,“日後,不必再理會。”
布羅不由一怔,望著榮烈近似完美的側面輪廓,漸漸地,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