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清楚,他到底是遂了自己的心意,做的主要是後臺技術類工作,而非前臺同人打交道的職位,所以並沒有因為充足的人際交往訓練而變得比當年的學生老練很多;另一方面,也許因為他的生活中絕大部分內容都是工作,以至於喪失了在平凡生活與普通人際交往中揮灑自如遊刃有餘的能力。
她有些作為一名公司高管看人時自然而然生髮的不滿意而導致的難以言說的鄙夷,也有些同情他,想起當年對他的仰望與崇拜,真正是恍若隔世。
她笑道:“晚飯總要吃的啊,你也要吃我們也要吃。這兒的下午茶算是在自家待客,晚飯就出去吃吧。”
楊瀟也說:“位置都訂好了,你這麼久沒回來,咱們這兒多了很多當年見不到的美食,肯定要嚐嚐,而且咱們這麼多年不見,光吃頓下午茶怎麼行?”
他們三人起身離座,楊瀟和許易安走在前面,顧駿橫聽見楊瀟跟許易安說了一個餐廳的名字,他因為不熟悉而一時記不住,但應該是許易安很喜歡的,只見她側臉望著楊瀟,臉上綻放出喜色,而楊瀟摟著她的腰,明明是警告,卻滿滿全是溺愛:“但是飯後甜品你不能吃了啊,剛才已經吃了那麼多甜食,再多吃點晚上寶寶又興奮得動個不停,你又別想睡好覺了。”
許易安剛想說什麼,他又補了一句:“再說了,你真想任寶寶長很大,到時候生得辛苦?不管是讓你肚子上挨一刀還是掙扎著順半天,我可都捨不得啊!”
顧駿橫跟在後面,有些尷尬,也有些羨慕。楊瀟如此諳熟的這些孕產知識,在他聽來宛若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天書奇談,若放在過去,他一定對此頗為不屑而不耐,此時卻只覺得格格不入和自卑,彷彿自己站錯了地方,出現在一個根本不屬於他的時空。
偏偏還是一個於他的世界而言,更好的時空。
楊瀟仍在絮絮地勸著,許易安撅著嘴不情不願地答應,眼睛裡卻還有淘氣的波瀾閃動。楊瀟一下子就識破了她,趕在她說出來之前就堅持道:“撒嬌也沒用,威脅也沒用。”
許易安踮了踮腳,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句什麼。
他耳根霎時一紅,扭頭低低笑嗔道:“壞蛋,又來這招!”
顧駿橫心裡一動,然後是狠狠的一記抽痛。
不僅僅是為了他們如此昭然的恩愛,更多的是……
安安,曾經是他的安安……從她全身所洋溢位來的這種快樂,以及盛滿了眼角眉梢的這種幸福,儼然就是大一時那個十八歲的小姑娘。
曾經只屬於他的,也只有他才能給她的,那麼純粹的幸福與快樂,在他自己親手毀掉之前。
如今又回來了,可是,是另一個男人的了……
這頓飯,顧駿橫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麼。
到了後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都跟許易安和楊瀟聊了些什麼,耳朵裡漸漸充溢起餐廳里正在播放的低迴流轉的歌聲。那是他最近聽得最多的一首歌,每天深夜下班的路上,都在他的耳機裡不斷迴圈播放,於是周杰倫的咬字不清,竟然也能句句聽懂,從腦到心,在劫難逃,也正是這日夜反覆的折磨,終於把他逼回這裡,再沒臉沒皮也好,總要來知道一下,她現在究竟怎樣了,他到底還有沒有機會——
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男人,眼睜睜看她走卻不聞不問,是有多天真,就別再硬撐,期待你挽回你卻拱手讓人;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男人,還愛著她卻不敢叫她再等,沒差,你再繼續認份,她會遇到更好的男人……
眼看著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許易安給楊瀟使了個眼色。
楊瀟心領神會,聲稱要去一下洗手間,然後起身離席。
這是(順便)去前臺買單的意思,這個小伎倆,怕是長居香港的顧駿橫並不瞭解的。
楊瀟一走,剩下的倆人之間氣氛頓時就有些微妙。許易安倒是不怵,她見過多少大客戶了,這種場面豈能應付不來?
她端起茶壺給顧駿橫倒茶:“駿橫,菜還有呢,再多吃點,看你好像吃得很少,是不合口味嗎?”
顧駿橫忙解釋:“不是的,菜很好,只是我現在血脂和膽固醇都高,血壓也在危險區,還有輕度脂肪肝,尿酸也高,實在是什麼都不敢多吃。”
許易安關切地點點頭:“現在很多這個年齡段的男人都這樣,都是工作壓力太大了,你自己多小心點,儘量吃得清淡,有時間多運動,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釋放壓力,壓力性的肥胖,有時候跟你的飲食和生活習慣關係並沒這麼大。”
顧駿橫望著她:“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