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1998年從我們學校中文系畢業,分配到出版社上班。這五六年的時間裡,他策劃編輯了幾套口碑良好的市場暢銷書,也包裝了幾個不錯的作家。應該說事業小有成就。感情上的事,他一直有點兒隱諱。幾年前,他就結了婚,在別人看來,這個家庭相安無事,夫妻相敬如賓,而且安有了一個兒子,這麼安安靜靜地生活下去未嘗不是幸福。可他卻在家庭之外,擁有了一場隱秘持久的戀情。女孩曾是他過去的一個作者。我給童童講述了他鮮為人知的情事。童童說,他這樣,三個人都苦。我說那又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生活。你必須熬下去,即便是絕望。
安三番五次來澹川,不過是以找我談稿子的名義掩人耳目,至少可以隱瞞他的愛人。
我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
我說:“安,我們去轉山湖吧。”
他沒有說話,點了點頭。他把自己交給了我,被我任意牽引。
車駛出澹川市區奔南走下去,路過一家陵園時,安忽然不能自已地哭了出來。坐在前排的我內心充滿了無奈和困惑。反視鏡裡有安被摧毀的模糊而絕望的面目以及童童素淨的不知所措的臉。
“安,別這樣。說說你到底怎麼了?講出來也許會好一些。”
我們並肩坐在湖邊,我試圖讓自己的話語更靠近一些他的心,可以撫平他的心痛。湖水波光粼粼。被農民們圈起來的養魚的水域上,偶爾有魚躍出水面。轉山湖的另外一側卻是乾涸的水域,成為一片散發著臭味的沼澤地。有幾個頭上裹著花頭巾的女人蹲在那裡忙亂著什麼。幾個孩子手裡舉著從溼地裡拔出來的河蚌來回奔跑,嘴裡興奮地尖叫。
安說:“島嶼,假如你最在乎的人死了,你會怎麼辦?”
我奇怪安突如其來問出這樣的問題,實話實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身邊的人會死,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太過遙遠的事。
我說:“我不知道,肯定會難過的。”
安說:“不是難過,是絕望。”
童童在不遠的地方戲水,手裡抓著一根剛冒出新綠的柳枝,不停地抽打著水面,自得其樂。我想,若有一天,童童不在了,離開我,我也會絕望吧。
我說:“安,這個春天很美,你不該這樣。”
安凝視著水面,一直到雲的側影移開水面才又開始說話。我那時已經哈欠連天地仰倒在草地上,曬著暖洋洋的太陽,昏昏欲睡。
安緊扯著我的衣領,勉強維持著自己的鎮定:“她死了。” 。 想看書來
第六回 錯誤(13)
我目瞪口呆:“誰?”
淚水忽地湧上眼眶,哽咽著說不出話,我只以為安不過是情場失意,從沒想到會關乎生命——安的情人死了。
這訊息像一隻鳥,撲扇著翅膀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春天飛到我的身邊,又飛走了。安說,她去蘅城看他,當天傍晚乘客車返回澹川,在長川公路六十公里處遭遇了一場車禍。車禍就像是一個黑洞,縮短了她的生命,讓她在一瞬間凋零下去。
我拍了拍安聳動的雙肩,無言以對。
安的情人也是有家室的女人,剛剛結婚而已。他說他顧不上這些了,他要去看她,哪怕一眼也可以,安強調說。這是最後一眼了,再也見不到了,所以他不能不送她。他這樣說,其實仍然在做著艱難的選擇,猶豫不決。
我說:“你理智一點兒。好好想想。你若去了,結果會是怎麼樣。你會毀了兩個家庭。”
童童已經坐在我的身旁,她也紅了眼睛,卻堅定地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說:“你少搗亂。”
童童說:“我怎麼搗亂了?!難道愛情也要看別人的臉色嗎?誰愛嘲笑誰就嘲笑去吧!那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愛情!”
我說:“安,你千萬別聽童童胡說八道。她死了,你以後的路還要走,你的家還有日子要過,你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況且,你也不希望她在離世後,被更多的人去指戳。就把她,把過去那段美好的日子埋葬在你的心底吧。千萬別去參加她的葬禮。”
安不動聲色地看著我和童童。
童童旁若無人地大喊大叫,伸手來擰我:“遲島嶼,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冷麵狗屎!有一天,我死了,你肯定不會參加我的葬禮!”
我說:“你胡攪蠻纏什麼?”
安的眼睛有了光澤,熠熠閃光,他說:“安靜,安靜,安靜。”
我和童童都安靜下來。
安說:“我看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