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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一過,家裡偶爾就會來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而且這個“偶爾”很是頻繁,每每夕一下班,就看見屋子裡父親藤椅對面坐著一個穿中山裝的梳分頭或者穿工作服留有一小撮鬍鬚的男人。模樣各異,不一而足。說實話,這中間也著實有幾個模樣中看的,可夕就是眼皮都不搭一下。

應付這些前來“相親”的男人,夕或者是哼哼唧唧地唱歌,忙來忙去,抽空問上一句:“我說你這是第幾次相物件了,怎麼還羞澀得像個女人呢?”或者就坐在人家對面的老藤椅上,一句話不說,神情肅殺,像是天上要下刀子一樣。有一些男人臉皮厚,禁得住這陣勢,有一些不行,見對面這女人跟上了法庭似的擺正面孔,就緊張得不知說點兒什麼了,於是,起身也就告辭了。也不都是這樣,夕有時也搔首弄姿,她擠眉弄眼地問人家“我漂亮嗎?”“??我這麼漂亮,你想什麼?”“沒想什麼。”“真的沒想什麼嗎?真的就一點兒什麼也沒想?”“??有一點兒而已。”“不要臉,流氓,一定是有非分之想。”夕刻毒地說。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三回 紀實與虛構(上)(2)

夕把所有來相親的男人就這樣一個一個攆走。

夕的母親給氣得生了一場大病,臥床不起。夕照樣把一雙皮鞋擦得鋥亮,穿著它像個男人一樣吹著口哨走出門去。

有一天,夕傍晚回家,在春坊街她家房子後面的旮旯裡,一個男人在那兒正要小解,剛剛解開了褲帶。夕見了立刻大聲嚷嚷起來。

“你幹什麼你幹什麼?沒見牆上刷著大字嗎?”

他不明所以地問:“什麼大字?”

“此處不準大小便!”

他的臉上擠出一團笑來:“咳,你一個女人家,管那麼多幹啥?再說,我也不是來這撒尿的,我這不就是??”

“啊,不是隨地大小便是什麼?”

“我就是想拿它出來看看!”說著,他提好了褲子,吹起了嘹亮的口哨從夕的身邊擦肩而過。夕被他的話說得有點窘,她明白他話裡的下流意味。這不但沒有激怒她,倒使得她方寸大亂。心第一次莫名其妙地跳動起來,不肯停歇。況且,他的哨子吹得那麼好,真是叫人羨慕,他的模樣還挺好看的。

夕轉身望著這個擦身而過的男人,他在黃昏的光線下越來越遠的背影讓夕的失望忽然湧上心頭,她想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一不小心,咬疼了放在嘴裡的指頭,夕厭惡地說自己都多大了,還咬指頭,呸呸呸——這樣,她才調整好表情,回了家。

後來,夕又一次見到了這個男人。

他叫光強。

第二次見到光強的時候,他穿了一身煤炭工人的工作服,有探照燈的安全帽扣在腦袋上,遠遠看去,像個變了顏色的黑糊糊的大青蛙。光強的臉是白皙的,他為了裝扮得惟妙惟肖,不得不在臉上抹一些黑東西,這樣一來,夕第一眼見到光強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辨認出來。

光強在舞臺的鎂光燈下英姿勃發,他飾演的鐵人王進喜的形象十分成功,臺下的許多觀眾都落下眼淚。這其中就包括夕。夕的心又開始砰砰亂跳,一下一下,極有節奏,沉重有力地擊打著夕的神經,她是站在舞臺的一側打量這個男人的,因為演出的最後,還有她參加的一個集體合唱節目。舞臺上的他同前幾天在春坊街所見到的男子判若兩人。前一個是嬉皮的,而眼前的這一個則是優雅的。夕渾身發熱,她懷疑有人在她的身上放了一場看不見的熊熊大火。

夕問一起跳舞的女伴:“他是誰?”

女伴說:“是從省城來的演員。很多人都喊他光強。誰知道到底是什麼光強呢?”

“光強,光強,光強”,夕在心裡這樣默唸了三遍,記下了,她又忍不住問了女伴一句:“你說他好看嗎?”

女伴考慮了一會兒說:“一個小白臉而已,我沒覺得他好看,反正我不喜歡這樣的男人。”

夕咬了咬嘴唇說:“他現在哪還是小白臉啊?是一個大黑臉!要多醜有多醜!”說完,兩個人咯咯地笑起來,笑了一會兒,夕又對女伴咬耳根子:“我覺得他挺好看。”夕說完,又衝舞臺上撇撇嘴,他正好謝幕,之後,竟然自己提著道具走下場來,剛好經過夕和女伴的身邊。

女伴忽然就拍了一下他,他回頭看看站在面前的這兩個女孩,有一瞬間,臉上的表情被凍住了,凝固起來,冷峻的。

這個人不笑的時候是冷的。

女伴說:“我朋友說你長得挺好看。”

夕急了,跺了一下腳,吞吐著說:“我們見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