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聲勸道:“廠公殿前可不能鬧出事端,免得又受責罰。”
邱蟬子聞言強按下心頭怒火,繼續往上爬高階。
三宗長老中邱蟬子殘暴不仁,和誰都合不來,性子暴戾,底下教眾苦不堪言;而白骨不發病時還知曉收斂,一旦發病,便是不陰不陽的折騰人,連王老子都不得約束。
唯有毒宗長老最像個人,言行舉止都極為正常,御下有道。
他不同於白骨對下不聞不問,全然漠視,不管死活;也不同於邱蟬子一味勢壓,動輒打殺;他善於恩威並濟,待下如同長輩父親般和藹,還特地將四毒中的每個人都取了名字,是以這二蠱四毒十七鬼唯有四毒是忠心不二對其長老。
在他底下的教眾是最為舒服的,不過為人太過正常,不如鬼蠱兩位長老變態的那般鋒芒畢露。
鬼十七隻覺手中的劍很沉,沉得他握不住。
這樣的人要死了,而那些腐蟲一樣的人卻還安然無恙地活著,這世道真是殘忍不公。
王進生端看眼前饒神情,瞥見他手中微微發顫的劍,默然半晌,面上的嚴厲威攝盡去,如一個慈祥尋常的老者一般慢聲絮叨,“這一年到過大江南北,看過了我想看的一切,這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已然足夠……
也是時候去見故人了。”他慢慢閉上眼,神情坦然,如出世的高人一般,悟得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動手罷。”
白骨冷眼旁觀,彷彿那不是一條人命,只是一截木頭。
鬼十七眼眸微微泛起淚光,手中劍越發顫起,突然抬手揮出極輕巧的一劍,眼前一時血流如注。
這一劍,揮去的得不是一條命,是他這一生的信仰。
他默站半晌,放下手中的劍,慢慢跪行而去,將老者恭恭敬敬放在盒子裡,起身彎腰上前遞給了白骨。
白骨伸劍勾過盒子,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收拾乾淨,不要留下痕跡。”
話音還在耳旁,眼前的人已經不見蹤影,彎著腰的人一直沒有直起背來,一滴清淚落在地上。
千里之外,坐落一方的庭院極廣闊,遠目望去,一片長湖,一橫長亭立於其上,亭中一人品茗賞荷,日光透過亭上排排竹簾絲絲縷縷灑下。
褚行端著一方木盒子快步行來,神情古怪,“公子,有人送了東西給您。”
秦質端起茶盞,閉目一嗅,淺嘗一口,“開啟看看。”
褚行略一猶豫,開啟了盒子,裡頭是一顆人頭,年近四旬,瞪目結舌,死相慘烈。
秦質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滯,似被噁心到,他抬眼看向褚行,神情淡淡。
褚行一臉無辜,心裡甚至有點委屈,這不是您得開啟看看嗎?
剛頭和煦的氣氛慢慢消逝,他忙關上盒子,又遞上一封信,急聲道:“一道送來的還有這信。”
秦質放下茶盞,伸手接過信開啟一看,白箋上寥寥幾字,‘暗廠鬼宗,任務已成。’
褚挾不經意間’瞄了一眼,忍不住道:“這人好像是王大饒門生。”
秦質合起白箋,似早有預料,“王進生輔佐子處理朝政可以,眼神卻到底不好,悉心教導十幾年,到頭來折在淋子手裡。”
褚行聞言替王大人不值,看了眼手中的盒子又道:“公子,那……這頭如何處置?”
他放下白箋,“王進生既然給了我薦信,這便當作回禮罷。”
遠處忽行來一人,幾個躍落已至眼前,楚復抱劍拱手,一臉凝重,“公子,王大人沒了。”
“啊!”褚行滿目驚訝,楚復看了他一眼,他忙收斂了五官。
秦質垂眸不語。
楚復開口道:“現場被人用腐屍水處理過的,一塊骨頭都沒留下,只有滲進土壤裡的血水,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秦質神情平靜看向方木盒子,老者曾與他談笑風生,言辭之間皆是民生疾苦,現下卻以命喪黃泉,身葬荒野。
這般遭遇自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但凡有點尋常心的人皆會心有慼慼然。
秦質默然許久才輕嘆一聲,似在哀悼,面上卻沒有旁的情緒,彷彿老者慘死,不過是葉枯花落般稀鬆平常。
暗廠是江湖中最大的一顆毒瘤,它不尊枉法正道,不顧人命危淺、是非善惡,只憑利益做事,誰給的價高它就替誰賣命。
沒有什麼仁義道德,只有利益為上,你想要誰的命,只要出得起價,它都能幫你做到。
這種遊走於黑暗的勢力,連朝廷都無法管及,因為它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