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
上樓梯,走出窄小的鐵門,路過一行極高極高的香樟樹,走過乒乓球檯,終於到了視野寬闊的高中部校區,依舊是香樟樹夾道的校園路。原本辛辣的香氣在快要下雪的氣候裡,像一把把含香的菱形冰刃,刺向在深夜裡衣衫單薄的少年。
胡帥正一路滔滔不絕的說著,葉淵鳴一如既往的沉默著,身上常常能聞到的中草藥的渾厚悶香在寒夜裡有一點點溫暖,儘管顧雲嘉已經因為衣衫單薄到幾乎開始發抖,甚至連胡帥在說些什麼也不能集中注意力聽。
三十…聖誕會下雪麼(中)
只是在寒氣中伴著氤氳的燈光,能看見小學妹執著的跟在頭也不回的穆良朝身後,前面不遠的距離,顧雲嘉覺得自己在快要凍得昏厥過去的戰慄中,眼映象一層毛玻璃看到那麼幾個模糊的輪廓,整個世界都很熱鬧,熱鬧得彷彿嘈嘈雜雜。
在所有人都下課放學歡聲笑語的世界裡,顧雲嘉覺得也許此刻從頭到腳都覺得寒冷的自己或許並不是孤單一個人,因為,就好像穆良朝和土豆勾肩搭背在前面行走,不時發出一陣笑聲,小學妹提著紙袋子,沒有往日小夥伴陪伴,頭也越來越低,模糊的影子也越來越模糊,直到頭埋入胸口,喧譁的世界,顧雲嘉卻彷彿萬籟俱寂之中,清晰的聽到了壓抑的啜泣。
她沒有喊住他停下,像這一個星期這些天所做的一樣,她就在他身後,這樣孤單而又羞恥的跟隨一段路,默默哭泣。
在顧雲嘉、胡帥和葉淵鳴一行走到校門,小學妹已經蹲坐在了原地,就在校門口的石獅子旁邊,身子埋在雕像的陰影中,袋子歪倒在地上,顧雲嘉已經看不到了穆良朝。一路滔滔不絕的胡帥,在聽到校門口的嚎啕大哭時也愣住一下,停下了,像每個路過校門的同學一樣,義務性的圍觀一會,戲謔的看一眼,嘖嘖兩聲。葉淵鳴皺了皺眉,顧雲嘉在呆呆的望了陰影幾秒後,瞥到了紙袋子裡露出來的一小截棕褐色毛線,應該是圍巾吧。
時間距離聖誕節越來越近,三個人繼續行走在樹影斑駁的回家路上,抬起頭望望猩紅色天空,顧雲嘉心裡莫名一動,今年聖誕會下雪麼。
小學妹之後似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三樓,也許校園裡有過擦身而過,也許多年後有過人海中擦肩而過,總之,顧雲嘉也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日子繼續不停的過著,顧雲嘉偶爾也還是和胡帥、葉淵鳴同行一段路回家。和男生一起走路,在剛進學校的時候,除了是和學習有關的必要的事情,和男生一起行走,顧雲嘉大概是不能接受的。學校禁止早戀,禁止留長髮,禁止穿裙子,因此作為戀愛的必要前提,男生與女生的接觸也是自然而然不應當被允許的,不是麼。
胡帥依舊嘰嘰喳喳,依舊不時八卦著現在和過去幾年前的一些小事情。偶爾也會有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喜發生,比如突然出現在三人眼前的年紀第一韓自然的幼年澡盆照,或者胡帥昨天和江洲聊天對方甩過來的一張穿著暴露腰圍碩大的胖女人照片。常常是胡帥一邊擠眉弄眼的描述故事,顧雲嘉爺們地大笑,溫潤的葉淵鳴輕輕聳著肩膀,笑的一臉和煦。
這是理想的相處狀態,這是難得的異性間友情。多年後,在顧雲嘉表白被拒,在拒絕對方繼續保持聯絡的要求時,他問,難道男生與女生之間就沒有真正的純友誼麼。雖然斬釘截鐵的回答說是的,可是卻也不由得想起這些有過的單純友情,那一刻顧雲嘉心裡是難過的。
假如純粹是一壺溫溫潤潤的水,在逐漸加熱的過程中,它也避免不了沸騰,於是衝破頂蓋,我們不得不釜底抽薪,將事情結束。
在胡帥落在後面,匆匆的想要追上來時,顧雲嘉看著立刻變成綠燈的十字路口,大腦裡時常有的神經搭錯的狀況出現了。在望了一眼身後的胡帥,顧雲嘉閉了閉眼,並不看向葉淵鳴,似乎是在對自己說著一樣,我們一起跑過去吧。
拔腿跑起,葉淵鳴也在隨後也很快的跟著跑起來。聽著身後胡帥喊著,等等我,哎,你們兩個!顧雲嘉覺得自己好像參與了一場背叛的逃跑,找不到理由解釋自己的行為,可是卻覺得很刺激很驚險。
在剛剛站立定在對面馬路的一秒,10秒的綠燈正好變成黃燈。顧雲嘉回過頭來,口中撥出白氣,彷彿一個篡位的勝利者一般居高臨下望著未能趕過來的胡帥,一比V字,然後和葉淵鳴相視一笑,樂不可支的留給胡帥兩個瀟灑的背影。
之後,三人在晚自習下課後也時常還是一起走,因為同行一段路程,前前後後,早一分晚一分,走著走著便又成了一橫排。
但是經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