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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武力的差距,更是心靈的差距。而此刻,她便幸勝於他。

“我跟你下一局罷。”她起身離開短欄,步向石凳邊。

“你?”他滿眼質疑,還有些笑意,稀零如今夜星辰。

她兀自撿了黑子,在棋盤上找了一處投下,而後嬉笑道:“我會手下留情的,你且放心好了。”

孤傲如他,最抵不得他人言辭毀辱,縱知她不過逞一時口舌之快,也激起了他的好鬥之心,執起一枚白子便緊貼她的棋勢而落,唇邊彎起一輪半月,直道:“好,那我便看看你這妖女有何本事。”

她走勢極快,他一子剛落,她便緊緊地貼了上去,不餘一絲思考時間。他漸感壓迫,也隨她快了起來,不時抬眼看她,那雙深棕色的瞳仁裡半邊是簷外跳蕩的月色,半是縱橫交錯的黑白子,再無它物。而看她的棋勢,可謂是雜亂無章,不知其意,又隱隱有一股局外之力,令他心中暗生了一個心眼。

黑白若水般潑於各個星位之上,如龍蛇般相互糾纏,鬥折崎嶇。卻是忽然,她一攤手,笑道:“不玩了,不玩了。是我輸了。”

他迷惑地抬眼看她,問道:“你這局裡明明尚有生氣,為何早早言敗呢?”

她撲扇著眼睫,如流螢明滅,輕聲笑道:“迄今為止我下的所有棋子,不過是憑著一點棋藝常識胡下的罷了。能下到這兒已是智力殆盡,即便能僥倖奪回一些地盤,亦不免敗矣。我本不識棋藝,不過是你過於緊張,太害怕輸了,才中了我的圈套,以為我這是深藏不露。”

聽她如是說,他再望望棋局,確然是雜亂無章,看似東方几子略有深意,西側兩點隱含殺機,不過是他顧慮過多,以高手度之,方流於防守,未能早早攻下天元之局。

一種被耍了的感覺頓時湧上他腦中,他拂袖丟下棋子,嗤之以鼻道:“你這妖女,盡使些妖術誆人,琴棋書畫樣樣不通,還自請與我對弈。”

她不怒,一綰夜風吹亂的鬢髮,含笑道:“是啊,我琴棋書畫樣樣不通,但會吟兩句詩,你且聽如何。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執子勸清夜,且向花間留新月。”她以自己為數不多的那一點文思將前人所吟的那兩句稍加改動,以適今宵之便。

他的面色顯然降了許多,沉聲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面色卻驀然凝重起來,聲音似是化不開的濃墨:“你有沒有想過找個人和你度過下半生?”

他琢磨著她這話什麼意思,無何便幡然領悟,先是約略驚訝,其後沉凝蕭肅,轉而血色浮面,最後怒上眉間,低聲卻極是不悅道:“我可不要你給我做媒人!”

她擰起了眉,失望道:“我可是好意啊,看你一人孤零零的,總要找個伴吧。”稍頓了頓,她又正色了些:“好啦,開個玩笑而已,你要我給你找我還找不到呢。只是讓你別整天擺著張棺材臉,放輕鬆些。”

他不知說什麼好,最後只是狠狠憋出了一句:“多管閒事。”

她只當是他鬧點小別扭,還是耐著性子開導:“你啊,若是以後一個人寂寞了,就站在這亭子裡向外面望。”她兀自走到了短欄邊,招手示意他過來。

他遲疑著不動,她便扯著他的袖子硬把他拉了過來,“你看。”順著她指尖的方向,他看見了一片無邊的月色,清靜,寧謐,如同一塊溫潤生煙的藍田玉。月下是安靜的山谷,微風過處,送來縷縷芳香,連風也是甘甜的。

他聽見她輕聲說:“因為望著月亮,就像看見了自己想見的人。”一陣西風過也,將她的聲音傳得很遠,直至雲端新月。

第一百一十章 揮劍卻浮雲(…

此後三個多月裡,沉霖照例隨君溟墨習輕功,日見長進,上房簷,登樹巔,皆不在話下。惟一不足者便是體力稍欠,不可長行遠翥,或為天生如此,難以更之。

已是入秋氣候,秋氣乾爽,西風清涼。她立於小樹林裡,看那一堆堆油綠染上霜紅,夏蟬也褪去了羽翼,秋天是真的來了。君溟墨說他已經沒什麼可以教的了,輕功本便易學,只是各人練習程度不同,方有高低長短之分。便囑她平日裡多加練習,方可漸入佳境。

落花憔悴,黃葉堆積,她獨自漫步林中,也被這一層蕭索的秋意浸染,不覺生悲。旋即,她便又自嘲一笑,早年自言傷春悲秋者俗不可耐,不想他年自己也落入了這窠臼裡。低嘯一聲罷,她振臂撤步,運力調息,一躍便上得高木之巔,盡覽初秋風色。

江千雪素來著白衣,連帶著她也終日服素。秋日裡天涼風急,她坐在樹頂上,厚實的白衣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