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著頭笑,“您和萬歲爺是什麼關係?上回奴才聽見有人管密貴妃孃家弟弟叫國舅爺,奴才差點沒上去理論。他是國舅爺?瞎了眼的,這世上只有您才是正牌,您和萬歲爺那才是真親戚。所以奴才想,只要是您開口,萬歲爺沒有不答應的。”
小公爺有了底氣,“先討下來,等孝滿了再迎人。可惜了要等三年……”一頭說著一頭夾著棉紗棒子走了。
長滿壽也得往皇帝大帳前聽差遣去了,逢著榮壽出來傳膳,一打門上氈子,正看見垂手侍立的素以。王庭深遠聽不見裡頭動靜,不知道皇帝和她說了什麼,她臉上顯得有點訕訕的。
其實並不是皇帝說了什麼,討人嫌的是瓊珠。陰陽怪氣的,皇帝問她哪兒去了,她還沒開口,瓊珠搶先替她答了,字裡行間含著她偷奸耍滑的意思。素以恨得直瞪她,真是個沒血性的東西,她愛在萬歲爺跟前顯擺別拖她下水呀!不替她說好話就算了,還落井下石。
皇帝聽說她去扎火把了,倒也沒什麼表示。手臂上架著鷹,繞著大帳緩步的踱。瓊珠見他沒有責罰的意思,還在邊上添柴火,說什麼不在聖駕前侍候,萬歲爺找人找不著。自己的差不好好當,太監的活兒搶著乾等等。
素以忍了半天,到底忍不住了,“您少說兩句成嗎?我當值開小差了,我認罰,要不您叫主子下旨處置我唄?”
瓊珠被她的話頂住了,誰有膽子指使皇帝啊,她是存心給她上眼藥呢?
不想皇帝聞言轉過頭來,一身勁裝看著英氣逼人。兩隻眼睛炯炯的,和他臂上海東青一個眼神,“你當值期間擅離職守還有理了?”
這下子瓊珠解恨了,得意的斜眼乜她。素以一口血憋在嗓子眼裡,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其實她很想申辯,她是後殿司帳,除非皇帝就寢,餘下的時間自有前殿的人伺候。誰見過司衾司帳成天跟著皇帝的?弄得皇帝時時要睡覺似的。她和瓊珠不一樣,不愛杵在皇帝眼睛裡,沒想到這樣反而要吃癟。她明明在理,可是同主子犟嘴,千年萬代也沒有這種規矩。只好認栽,跪下來磕頭,“奴才死罪,請萬歲爺責罰。”
皇帝就站在她面前,本以為會下令嚴辦她的,誰知又頓住了。瓊珠巴巴兒等得心焦,素以跪著候旨,半天不下來,連自己都有些不耐煩了。最後皇帝居然只說了句“下不為例”,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結果出乎大家的預料,明顯的幾家歡喜幾家愁。素以謝了恩站起來,沒學瓊珠的小家兒氣來個白眼什麼的。她換了個方向討好皇帝,極力的誇他的海東青漂亮,“奴才進宮前見過很多鷹隼,沒有一隻抵得上這玉爪的。您瞧它的毛色多白,喙多鉤,爪子多尖利,撒出去不定能逮多少獵物呢!這麼俊的鳥和主子真配,您架著它,簡直就像女真最厲害的獵人!”
她使勁的奉承拍馬,皇帝臉上冰雪漸漸消融了,但也沒她想象的那麼好敷衍。他冷眼打量她,“你和小公爺閒聊半天,說的也是這海東青的事?”
敢情皇帝知道她的一舉一動,便老老實實的招供,“是,小公爺說他熬鷹沒熬成,自己差點被鷹馴化了。”
恩佑半瓶醋是眾所周知的,隨性的人,拿不出手段來,對人對鳥都一樣。皇帝低頭撫撫海東青寬闊的背脊,“他敗下陣來,可朕聽說你在行?”
素以縮了縮脖子,“奴才不敢說會熬,以前跟阿瑪學著點皮毛。”朝外看看暮色,再瞅瞅皇帝的打扮,“萬歲爺是要出去放鷹?”
皇帝嗯了聲,“這兩天把它憋壞了,先讓它活動活動筋骨。”邊說邊邁出了行在,沒回頭,直接扔了句話,“你跟朕來。”
第34章
御營駐紮在一片相對平坦的地勢上,再往前一些是個小小的山丘,不知名,沒有茂密的樹,只是比周邊突出點兒,放鷹正合適。
皇帝架著鷹在前面走,素以本打算挑個燈照道兒,他沒讓。還好今晚月色很好,漫山遍野的清輝。她氣喘吁吁爬上坡頂,回身看看,星星點點的帳篷伴著篝火一直向遠處蜿蜒伸展,像正月裡舞的火龍,少說也有十幾裡遠。
皇帝夜行原當有一隊侍衛護駕,但他出營的時候朝身後扔了眼色,那些侍衛惶惑了,不敢離得太近。遠遠跟著,到山腳下後自發的分散開,把個小丘團團圍住,坡上近身伺候的只剩下素以一個。
這會兒瓊珠一定在捶胸頓足,素以暗自竊笑,她那麼愛攀高枝兒,萬歲爺怎麼沒帶上她呢?這麼好的機會,沒花但有月啊!她嬌嬌俏俏的,和萬歲爺說點暖心窩子的話,萬歲爺回去就該晉她的位了。
皇帝總是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