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林源還有另外一件要事需要去做。

取回那把被千黛娜順走的扇子。

行於學府，繞過大家的視線，這已是林源的一種常態。

但那座熟悉的住宅，那座曾一度讓林源有著一種溫馨錯覺的“家”，想要歸返，卻幾乎已是不可能的。

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吧……林源如此祈禱著。

儘管林源念念不忘，但終究需要做出一次告別。

她以為上次會是最後一次，而這次也依舊如此……但究竟能不能夠劃下終點，她並不敢做出肯定。

走到門前，林源甚至還沒有敲門，那道門已是悄然開啟。

從裡面飄出一句話：“你來得還不算太晚。”

“黛娜姐，是我對不起你。”

望著那一道坐在椅子上的背影，林源便是率先抱歉道。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我知道你之前與我所說的那些話，是你情非得已的……你只是不想我因為你的緣故，而牽連到一個巨大麻煩的禍端當中。”

千黛娜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慍意，反倒顯得異常平靜。

“我的確有這樣的想法，可是黛娜姐你不必……”

林源剛想解釋訴說些什麼。

而千黛娜卻是打斷了林源的話語：“不必？這只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我既然是你的教習，而又是你的姐姐，怎可能見你陷於水火之中，卻是無動於衷？”

正是因為林源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才越發地不想與千黛娜走得太近。

“你的心思我很清楚，你很重視我，而且很擔心我，所以才不願見到我這位姐姐受到如何的傷害……對於這些，我會感到很高興。”

千黛娜的身形忽然消散，而倏忽間出現在林源的面前，溫柔地笑道：“確實，或許在你看來，我對你做得已經足夠多、足夠好，甚至你很難償還報答於我……但我傳授學業於你，又豈會在乎這些東西？”

“為師者，傳道授業解惑，這是我的職責所在，而我也的確沒有義務再幫助你更多，這種無法有回應的關懷，大概在你的心中成為了一種不必要的負擔……你還真是個天真良善的傻孩子，付出這件事，只是單方面由我做出決定，乃是我自主發出的意願，倒是你，又何必對此感到介意和愧疚？”

儘管千黛娜以往從不言表，但她對於事態的分析卻是深刻。

只不過是空活二十餘載的林源，哪怕從國師那裡習得了很多心思上的鑽營和掩飾，自然難逃於千黛娜這看似隨意任性、實則是蕙質蘭心的一雙法眼。

而千黛娜給出這樣的說法，也依舊在林源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黛娜姐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但我，卻不能夠依仗著你的寵愛，而心安理得的承受這一切。”

話題發展到如今，也正是林源不願面對的情形：“知恩圖報，是我給自己做出的一個行事原則，或許在你看來這太迂腐虛偽，但凡是既要求得個問心無愧，我自然不想虧欠於這世上任何一位與我交好的魔族……當然，這個說法本身就很可笑，我根本就不可能償還得了。”

“所以，我只好選擇少虧欠一些。”

此雖像是個自欺欺人的無奈舉動，卻也是林源為數不多能夠做到的事情。

突然，千黛娜以極其親切的姿勢將林源的身軀緊緊擁抱。

“這一點，你與我那位恩師倒是很相同……你們都試圖離我越來越遠。”

千黛娜臉上雖然是笑意，但話語裡卻帶著幾分難言的情緒。

“但不同的是，我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能有靠近恩師的機會……但是對於你，我的學生，我的好妹妹，我卻可以有這樣的權力；既然前者我已是錯過，那麼對於後者，我自然要全力以赴。”

儘管在千黛娜的心裡，她很清楚二者行徑近乎一致的背後，也有著殊途同歸的目的。

但這回，對於她而言，她可以有牽涉其中的能力和機會。

“說到底，我只不過是個被魔後選中的替代品罷了，當然，也正是因為這層身份的特殊性，我才能夠在魔界裡獲得無數的特權待遇……但我，可能沒有黛娜姐你想象的那麼重要。”

感受著身前傳來的暖意，那是千黛娜想要傳達給自己的關懷，林源自然感動，但她的意識還不至於被情感打亂，仍有著自知之明的理智。

除卻這一層身份，她林源只不過是一個比上不足、比下亦不足的存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