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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地而臥,右為書室,室僅一桌,桌僅一硯。寢、食相對枯坐而外,低頭共硯寫文而已。居停主人不許多友來視,能來者餘妻豈明妻而外,僅有徐耀辰兄傳遞外間訊息,日或三四至也。時為*十六年,以十月二十四日去,越一星期歸,今日思之,亦如夢中矣。”我所說的便是躲在菜廠衚衕的事,有一天半農夫人來訪,其時適值餘妻亦在,因避居右室,及臨去乃見其潛至門後,親吻而別,此蓋是在法國學得的禮節,維持至今者也。此事適為餘妻窺見,相與嘆息劉博士之盛德,不敢笑也。劉胡二博士雖是品質不一樣,但是在不忘故劍這一點上,卻是足以令人欽佩的,胡適之尚健在,若是劉半農則已蓋棺論定的了。

二馬之餘

上邊講馬幼漁的事,不覺過於冗長,所以其他的馬先生只能寫在另外的一章了。馬四先生名叫馬衡,他大約是**年才進北大的吧,教的是金石學一門,始終是個講師,於校務不發生什麼關係;說的人也只是品湊“二馬”的人數,拉來充數的罷了。他的夫人乃是寧波鉅商葉澄衷堂家裡的小姐,卻十分看不起大學教授的地位,曾對別人說:

“現在好久沒有回孃家去了,因為不好意思,家裡問起叔平幹些什麼,要是在銀行什麼地方,那也還說得過去,但是一個大學的破教授,教我怎麼說呢?”可是在那些破教授中間,馬叔平卻是十分闊氣的;他平常總是西服,出入有一輛自用的小汽車,胡博士買到福特舊式的“高軒”,恐怕還要在他之後呢。他待人一樣的有禮貌,但好談笑,和錢玄同很說得來;有一次玄同與我轉託黎劭西去找白石刻印,因為黎齊有特別關係,刻印可以便宜,只要一塊半錢一個字,叔平聽見了這個訊息,便特地坐汽車到孔德學校宿舍裡去找玄同,鄭重的對他說:

“你有錢儘管有可花的地方,為什麼要去送給齊白石?”他自己也會刻印,但似乎是仿漢的一派,在北京的印人,經他許可的只有王福庵和壽石工,他給我刻過一方名印,仿古人“庾公之斯”的例,印文雲“周公之作”,這與陳師曾刻的省去“人”字的“周作”正是好一對了。他又喜歡喝酒,玄同前去談天留著吃飯的時候,常勸客人同喝,玄同本來也會喝酒,只因血壓高怕敢多吃,所以曾經寫過一張《酒誓》,留在我這裡,因為他寫了同文的兩張,一張是給我的,卻不知道是什麼緣故,都寄到這裡來了。原來系用九行行七字的急就自制的紅格紙所寫,其文曰:

“我從中華*二十二年七月二日起,當天發誓,絕對戒酒,即對於馬凡將、周苦雨二氏,亦不敷衍矣。恐後無憑,立此存照。錢龜競十。”下蓋朱文方印曰龜競,十字甚粗笨,則是花押也。給我的一紙文字相同,唯周苦雨的名字排在前面而已。看了這寫給“凡將齋”的《酒誓》,也可以想見主人是個有風趣的人了。他於賞鑑古物也很有工夫,有一年正月逛廠甸,我和玄同、叔平大家適值會在一起,又見黎子鶴、張鳳舉一同走來,子鶴拿出新得來的“醬油青田”的印章,十分得意的給他看,他將石頭拿得很遠的一看,(因為有點眼花了。)不客氣的說道:

“西貝,西貝!”意思是說“假”的。玄同後來時常學他的做法,這也是可以表現他的一種性格。自從一九二四年宣統出宮,故宮博物院逐漸成立以後,馬叔平遂有了他適當的工作,後來正式做了院長,直到解放之後這才故去了。

此外還有幾位馬先生,雖然只有一位與北大有關係,也順便都記在這裡。馬五先生即是馬鑑、季明,他一向在燕京大學任教,我在那裡和他共事好幾年,也是很熟的朋友,後來轉到香港大學,到近年才歸道山。馬七先生馬準,法號太玄,也是一個很可談話有風趣的人,在有些地方大學教書,只是因為曾有嗜好,所以不大能夠得意,在他的兄弟處時常遇見,頗為諗熟。末了一個是馬九先生隅卿,他曾在魯迅之後任中國小說史的功課,至*二十四年(一九三五)二月十九日在北京大學第一院課堂上因腦出血去世。隅卿的專門研究是明清的小說戲曲,此外又蒐集四明的明末文獻,這件事是受了清末的民族革命運動的影響,大抵現今的老年人都有過這種經驗,不過表現略有不同,如七先生寫到清乾隆必稱曰弘曆,亦是其一。因為這些小說戲曲從來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所以隅卿自稱曰不登大雅文庫,隅卿歿後,聽說這文庫以萬元售給北大圖書館了。後來得到一部二十回本的《平妖傳》,又稱平妖堂主人,嘗復刻書中插畫為箋紙,大如冊頁,分得一匣,珍惜不敢用。又別有一種畫箋,系《金瓶梅》中插圖,似刻成未印,今不可得矣。居南方時得話本二冊,題曰《雨窗集》《欹枕集》,審定為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