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不想原來他自己才是這樣的人。想到這馮默之不禁自厭一笑,忽然服了軟慢慢低下頭向宋青書執師弟禮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禮。“我以為我看透了你卻不想我只是看透我自己,把我自己當作了你。……宋師兄,默之,愧對師門,對宋師兄的品行更是心服口服。”
“師弟,你……”方振武與馮默之感情更親自然更為了解馮默之的秉性,以他的驕傲原是寧死也不會認錯的。想到馮默之當時的立場,師門與親父便是換了自己也不知如何選擇,心中頓時生出幾分不忍。
與方振武相比宋青書卻是更為震驚。馮默之這些年處處與他作對,若說宋青書兩世為人又是大師兄武功人望在三代弟子內俱是首屈一指,卻偏偏收拾不了一個馮默之那是笑談。之所以由得馮默之放肆這麼多年,不過是因為宋青書並不想與他計較更不願分心折服他。上一世武當三代弟子也曾人人以他馬首是瞻,可最終又如何?不想上一世有心栽花花不發,這一世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原來說了什麼終究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做了什麼。思量至此,宋青書終是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無論前世今生,有太多的事他終究是越看越明。
“這本是我馮家家傳劍法,我馮家先祖原是‘函谷八友’之一師從逍遙派蘇星河。只是數代以來馮家子孫對買賣的興趣遠甚武學,逍遙派的高深武學也都散佚無蹤,便是這套劍法也只剩劍招沒有劍訣。我入武當門下總想著有朝一日能憑己之力補全這套劍法,如今……”說到此處馮默之不禁自失一笑,往昔的雄心壯志業已成為夢幻泡影再無挽回之餘地,他也該如爹爹所願忘了武學專心行商。留戀地將手上的劍法書冊捏了又捏,最終狠狠心擺在宋青書手邊。“武當諸師兄弟中,宋師兄在劍法上的天資最厚所使劍招輕靈飄逸與逍遙派武學相合。他日宋師兄劍技之精威震天下,若有一招半式是脫胎於逍遙派,默之對馮家先祖也算有個交代。”
宋青書望著馮默之向他與方振武施禮後轉身離開的背影怔愣半晌,忽然揚聲道:“馮師弟,還想回武當嗎?”
馮默之難以置信地轉頭望住宋青書,面上呆傻的神色讓他看起來終於像是一個少年了。“你在說什麼?”失聲問過這句後馮默之又大步折了回來緊緊盯著宋青書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有辦法?”那兇狠的神色彷彿只要宋青書露出半點玩笑的意思他便要殺了他。
“那晚發生的事,我就是用猜的也能猜到你事先絕不可能知情,而等你收到訊息武當的貨船在海上遇險,也是你爹以全家性命相要挾不允許你跟著涉險。那一晚你向你爹盡了孝,就沒想過該如何向師門盡忠?”對於馮默之的失態宋青書卻並不驚駭,將茶碗裡的茶水一飲而盡隨手將茶碗扔到一邊,馮默之卻是因為宋青書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心臟猛然驚跳了一下,耳邊只聽得他道,“跟我們回武當,跪在山門外,直到所有人都原諒你為止!這是你唯一能做的。”
馮默之心知師父和幾位師叔伯都是心善之人,宋青書的這個主意至少有八成機會可以成功!然而沒等他欣喜若狂多久又猛然冷靜了下來,滿腹疑竇地道:“你為什麼要幫我?為了將來你犯錯的時候,大夥也能給你一個機會?”
宋青書輕淺的微笑中瞬間流露出令人難以置信的狠絕來。“我不需要這個機會,因為我不會錯!”再也不會!“至於你,馮師弟,要不要這個機會?”
“要!”馮默之不假思索地答道。
宋青書早料到了馮默之的答案,戲謔地道:“馮師弟,以你我之間的交情,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上武當所有的師弟來瞧你的熱鬧!”
“宋青書!”馮默之面色通紅氣地發抖,想到自己方才還誇他人品好就忍不住要暗罵自己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宋青書此人,自己從來就沒錯看他!看著溫良恭謙君子之風,實則心狠手辣睚眥必報!“武當大師兄的名分早定我拿你沒辦法,可是將來的武當掌門,你別想這麼輕易就到手!”他怒氣衝衝地抄起擺在桌上的那本劍法塞進懷裡,大聲對宋青書哼了一聲,踹門而出。
“宋師兄,”馮默之才剛出門方振武便起身無比鄭重地向宋青書稽首為禮。“武當派有你這般胸懷廣闊的大師兄,是我等之福。”
宋青書聞言一怔,方振武個性忠厚從不是虛情假意之輩,他能這麼說必然是言出肺腑絕無偽飾。想到上一世在自己的墓前聽到他評價自己的“糊塗”二字,宋青書的眼眶不禁微微一熱,他假作被茶霧燻了眼抬手掩飾了過去,只笑道:“廢話少說!真當我是大師兄,到時就替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從來都沒上沒下的馮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