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金字招牌,他繼任武當掌門的資本便更厚一些。可如今的他能想到的卻只是道德經上的那一句“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生際遇莫測竟至於此,宋青書不禁自失一笑。
張三丰見宋青書神色沉靜並無得色,不由更為歡喜。他的目光越過宋青書往下一掃,注意到殷梨亭至今仍愁眉深鎖鬱鬱不樂,也不由低聲勸慰了兩句:“梨亭,所謂隨緣順性不爭不勝,聚散離合有情無情皆是過眼煙雲。紀姑娘雖說有負於你,可你堂堂男兒理應心胸寬大,不可始終記恨於她。你若再這麼愁眉不展,豈不是令師父和眾師兄弟們為你擔憂?”
殷梨亭生性溫和與世無爭,張三丰今日所言竟是他入武當以來聽過的最重的斥責。抬眸望見師父和一眾師兄弟們都以關切憂心的眼神望著自己,殷梨亭不禁更為赧然。這一個多月來他閉門不出仔細思考自己這些年來的行事為人江湖歷練,終是明白到為何他相貌堂堂武功不凡又與紀曉芙門當戶對,而紀曉芙卻最終移情他人,以至知曉紀曉芙的死因真相還要自己的師侄拿命相賭。此時聽聞張三丰如此殷殷期盼淳淳教誨心中更是慚愧,當下把心一橫,跪下道:“紀姑娘背棄婚約,徒兒雖對她有所埋怨,卻也明白她亦是身不由己,絕不會因此而心中生恨。師父,經此一事,徒兒深覺這些年來過於仰賴師父和眾師兄們的照拂維護,以致自身無絲毫長進難當大任。徒兒自請下山歷練,見識江湖人心!”
張三丰一生顛沛流離見慣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他在江湖之中好似無根浮萍隨處漂泊,身為武林泰斗少林派所認定的棄徒叛徒,非但沒有就此銷聲匿跡,反而一手創出輝映後世光耀千古的武當絕學、創立武當派與少林派並肩稱雄,可謂是世事洞明人情練達,又如何不知自己的小徒兒殷梨亭過於稚弱與人交際難免吃虧?只是殷梨亭原是張三丰在耄耋之年於雪夜裡拾來的棄嬰,又自幼體弱多病多愁善感,張三丰愛重他好似當爺爺的溺愛金孫,是以明知他生性過於軟弱天真也不忍為了磨礪他而令他受苦,一心只願憑武當派的名號和他眾師兄們的維護,總能護得他一生平安喜樂。為他訂下與峨嵋派紀曉芙的婚約,原是看中了紀曉芙生性溫柔善良又明事理識大體,婚後定能和和美美,不想事與願違。如今聽聞殷梨亭有此主意,他雖早已料到卻仍是心有不捨,黯然嘆息道:“梨亭,江湖險人心更險啊!”
殷梨亭見張三丰如此傷心,不禁膝行向前抱住張三丰的雙膝放聲大哭。“徒兒也捨不得師父、捨不得眾位師兄弟,只是、只是……此事徒兒雖心中無恨卻終究意難平!徒兒並非不甘輸給楊逍,徒兒只是不想再輸給了自己!”
張三丰長嘆一聲心知此事已成定局再難轉圜,他輕撫著殷梨亭的脊背殷殷提點:“你孤身一人在江湖上行走當事事小心,且去吧!”
殷梨亭含淚給張三丰磕了三個頭,義無反顧地起身離去。宋青書冷眼旁觀心知上一世時六叔年過而立仍舊心性純粹溫和善良,而這一世他既早知紀曉芙的真正死因又有此決定,怕是原本那個單純溫柔的六叔便再也回不來了。而經此一事,六叔與楊不悔的情緣也再無指望,那麼六叔還能找到他心儀的女子與他相伴一生嗎?究竟自己的所為是對是錯,對六叔是好是壞,宋青書忽然沒了把握。
張三丰也是心事重重,望著殷梨亭離去的背影久久才道:“松溪,梨亭之事你怎麼看?”
不等張松溪有所回應,宋青書忽然恍若無人地做咬牙切齒狀,自言自語道:“定要儘快找個宜家宜室穩重體貼的好女子把六叔給嫁了!”
張三丰與武當諸俠聞言竟都不覺此話有錯,同時點頭稱許。片刻後,宋遠橋忽然醒悟了過來,拍案而起高聲怒喝:“宋青書,長輩的事也是你能過問的?什麼叫把你六叔給‘嫁’了?”
如夢初醒的宋青書慌忙抬頭,只見原本仍在點頭稱善的武當四俠迅速轉變神色對他怒目而視,而宋遠橋更是面容猙獰恨不能生吃了他,他脖子一寒慌忙跪了下來,神色間唯唯諾諾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卻在此時,張三丰思量起殷梨亭平素溫和無爭的女兒模樣,忽然揚聲大笑,對殷梨亭獨自下山歷練之事竟也不再過於憂心。“遠橋,孩童之言何需介懷?如此火冒三丈莫非青書當真一語中的?唉!你這般執著頑固,豈非比我這個老人家更顯老態?”
張三丰如此豁達詼諧,其餘武當四俠也再裝不出生氣的模樣,一個個都忍俊不禁,對殷梨亭江湖歷練後歸來時的風采卻是多了幾分期待。唯有宋遠橋仍面色不渝只道:“師父切莫過於輕鬆,須知我武當可是又沒錢了!”
“啊?”張三丰與其餘武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