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素琴攜孩子問了安,老太太才道,“坐你右邊的三人,是老身三子。二兒子你已經見過,中間那個,是我三兒子,後頭那個,是我四兒子。”
鄭素琴呼吸微屏,緩緩轉身看向他們。
她這一偏身,殷氏也跟著緊張起來,死死盯著這女人。
柳定康這回學乖了,看清她的臉,當即說道,“我並不認識她。”
殷氏心下舒服,仍說道,“每年每日見那麼多人,你當真全都記得?”
柳定康聲音又猛地弱了,“……跟自己一夜風流的人,不就那麼幾個……哪裡會不記得。”
殷氏咬了咬唇,不再問了,同鄭素琴淡聲說道,“鄭姑娘也聽見了,日後請不要再多想。”
鄭素琴沒有多說,孩子跟他長得不像,她不打這個主意。所以如今,只剩下柳定澤。她的目光剛投及他,柳定澤就愣了愣,蜷身在寬大的椅子上,抱膝說道,“我記得你。”
眾人神色一凜“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在何處見過她”“可要認個仔細”。
柳定澤鼓起腮子,很不痛快的說道,“她弄疼我了,很疼。”
眾人頓了頓,鄭素琴略顯蒼白的臉上飛騰了紅暈,偏身低聲提醒,“男子同女子一樣,頭一回……都會疼的罷。”
無論是初涉床笫,還是外物擊打,在場的男子對那種不能言喻的痛都頗有同感,這一說都明白了。
自小就沒受過苦的柳四爺,卻那樣“苦”了一回,記得也並不奇怪了。
老太太忙問道,“你可記得那日的事呢?”
柳定澤隱隱想起那日的痛,還是不痛快,“天一亮我就跑了。”雖然疼,可好像又不是真疼,感覺非常奇怪,前所未有,讓他很驚慌。
“這孩子,是老四的。”老太太嘆息一氣,卻是如釋重負,又滿是欣慰,“我們家老四,也有後了。”
殷氏也長松一氣,柳定義也因謎團解開,又因滿意結果,也覺高興。李墨荷卻總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若按照她的說法。兩人是摸黑行了好事,天一亮柳四叔就跑了,那怎會將她的容貌記得那樣清楚?
莫非……當時並未熄燈?可若沒熄燈,鄭素琴又怎會看不清人。柳定義比柳定澤大有七歲,六年前的柳定義已是青年男子,柳定澤還是少年,這會認不出?
難道……一開始鄭素琴就是在打柳定義的主意,見計謀不通,才轉而認了柳定澤?
李墨荷只是想了想,就覺渾身不舒服。抬頭看去,鄭素琴面色溫和,明眸有神,十分純良。她微微擰眉,莫不是她想錯了?
鄭素琴稍稍推了推兒女,定聲道,“快,喊爹爹。”
柳翰很是歡喜地喊了一聲,柳芳菲看著這傻氣的人,眼睛生痛,淚滿眼眶。
柳家將軍不是她爹,這傻子才是。她這輩子都不能同柳雁一樣,有個威風凜凜的將軍爹爹,還要受人嘲弄,她有個傻子爹!
柳定澤不安地朝她伸手,想去幫她擦掉眼淚,可手還沒到跟前,就被柳芳菲一掌開啟,淚奪眶而出。
“你才不是我爹!”
第二十八章鄭家三人(三)
她這一哭,柳定澤嚇得縮回手,雁雁定是又騙他了,她一點也不乖,不像齊褚陽呀……他擺手道,“別哭了,哭花了臉不好看的。”
柳芳菲還沒說第二句話,臉上一痛,被那突如其來的耳光扇得差點站不穩。愕然抬頭,就見母親一臉痛心,怒斥,“你怎能這樣和你爹說話!”
“他不是我爹……”柳芳菲不曾捱過打,卻因這傻子生平第一次得了耳光,更是恨他,“他不是……”
她的爹爹應該是像柳定義那樣的,得人敬重,讓人畏懼,威風大殷的將軍。而不是這傻子。
她已經因為沒有父親遭受了太多冷眼,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卻被告知她的父親不是柳定義,而是這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傻子。
鄭素琴氣道,“你再說胡話我非敲掉你的牙!”
柳定澤弱聲,“別嚇她呀,她都哭了。”
柳芳菲瞪了他一眼,誰求情都行,偏他不行。母親忽然俯身,將她抱住,哭道,“他是你爹啊,當年是娘糊塗了,不該生下你們,讓你們一起吃苦。娘該帶著你們一塊去死,一了百了。”
哭聲悲涼,柳芳菲更是淚落不止。
柳定澤不知所措看著她們,實在沒辦法,向二哥求救。柳定義附耳同老太太說了幾句,老太太擺手說道,“別再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裡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