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枕石決定不在解毒的問題上多糾結, 問道:“跟不跟秦子羽?”
葉舟點了點頭,卻沒馬上行動, 而是坐在攤子上,認真地吃完了店家端上來了一籠燒麥。
“嘖,我說句實話你別生氣。”梅枕石拿起一個蔥油餅,玩笑道,“我過去總以為, 像你們這種名門正派的弟子辟穀後肯定餐風飲露,不屑於吃人間五穀。”
葉舟端起瓷碗,抿了口熱豆漿, 道:“確實如此。我自小服食辟穀丹, 辟穀後不食雜糧, 不飲瓊漿,只偶爾喝茶。”
梅枕石哈哈大笑,十分好奇:“那現在怎麼吃了呢?”
時值清晨,城門初開,源源不斷的修士入城出城,街道兩邊的店鋪初初開張, 有的灑水打掃門口, 有的取下屋簷下的燈籠,還有的如他們,熟門熟路在攤子上買早點。
葉舟望著絡繹不絕的人流, 靜靜地看了會兒, 回首對梅枕石笑了一笑, 恰如空潭流水,洗練澄澈:“紅塵如爐,煉我丹心。”
梅枕石一怔,旋即嘆息:“原來如此。”
不入紅塵,焉能超脫紅塵?這個新朋友自高山仙門中來,自是要體悟與仙門清冷不同的繁華人間。
那麼他呢?
他生在錦繡人間,看遍勾心鬥角,醉生夢死,可從未進入過十丈軟紅外的天地。或許,已是時候離開功名利祿,去野山荒洞裡靜修十年百年,好好沉澱一番。
一時間,兩人都不曾開口說話,靜靜用完了早點。
而後,悄然離去。
葉舟開啟袖中的玉盒,一隻碧綠的甲蟲飛了起來,嗡嗡盤旋兩圈,循著秦子羽染上的香氣飛去。
“走。”
兩人追了過去。
秦子羽會去哪裡呢?他去了吳城。
如斯選擇,秦子羽自有一番考量。他對葉舟的身份存有疑慮,無法判定出於誰之手,但考慮到他問的問題,暫時排除了楚城、吳城,他們都知曉內情,沒必要來逼問他。
之所以不去找楚湯,是怕自己供出了飛絮山莊後,對方直接過去了,萬一碰上那不就是自尋死路,故而繞遠了些,去找吳之問求助。
他身中劇毒,難以調動靈力,不敢使用飛行法器,騎了一頭彪悍的豹子,快速賓士在半空中。在鞭策和丹藥的誘惑下,騎獸竭力狂奔,把五日的路程縮短到了兩日,終於趕到了吳城。
這個時候,吳之問正忙。
自秦、楚起了爭端,吳城就裝出一副和事老的模樣,一直“忙前忙後”,似乎想要調解紛爭。然而真實的意圖路人皆知,不過是為了給秦城安上罪名,好使自己師出有名罷了。
但知道歸知道,五城平靜得太久,有野心的看不到機會,有抱負的沒有舞臺,大家都渴望起些波瀾,好渾水摸魚,成為亂世中的那個英雄。是以人人入戲,陪著吳城唱唸做打,忙得不亦樂乎。
這一日,吳城少城主吳之問便開了個論道大會,邀請中洲諸多名流,辯論秦老城主為了清理門戶動手,是“情有可原”還是“明知故犯”,為接下來的事鋪張聲勢。
既然有政治目的,這番作秀自然越熱鬧越正式才好。
地點選在吳城的仁心書院。分院的院長很清楚他們是想逼迫仁心書院站臺,很不情願,但他實力不過金丹,打不過吳之問,只能勉為其難借出場地。
春-光明媚,春風和煦,仁心書院最美的百花園奼紫嫣紅,美不勝收。
迂迴清幽的曲水旁,被邀請來的清流名人席地而坐,手持酒盞,或是閒聊,或是攀談,十分熱鬧。
待到時候差不多了,吳之問便含笑出場,說明今日的主題,邀請在座的人辯論。
舌戰群雄是出名的一大捷徑,來客自不會錯過,迫不及待地挑起了話頭:“在下以為,五城盟約既定,無論出於何種緣由都不該毀諾……”
這是吳之問用來造勢的地方,主流論斷當然是譴責。不過為了讓表演更真實,同時也安排了幾個反對者,爭辯秦老城主的所作所為都是家事,非一城之事,不能因此就認定秦城有意撕毀盟約,等等。
議論正酣,書院的結界被觸動,眾人只看到一個騎著豹子的人跌跌撞撞衝進了場內,面板蒼白,衣衫沾透了血液。
吳之問訝異地站了起來:“秦、道友……?這是我吳城的論道大會,你……”他當然認出了秦子羽,但不敢叫破他身份,心念急轉,琢磨著怎麼把事情混過去。
“救……救我……”秦子羽聲如蚊蚋,噴出老大一口鮮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