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和燕妮不一樣。
燕妮是凡間農女, 資質卻比她高, 對於戰鬥有著敏銳的直覺。和她組隊參加過比賽或是任務的同門, 都認為她很有天分。
她能夠透過歷練戰鬥積累經驗, 摸索道路。漱玉不行, 體質不佳——她不知道是不是母親說過的懷孕的時候吃了髒東西導致的——總之,同樣勤懇,修煉的效果卻遠不如旁人。
大家都認為很正常,總有人資質好, 總有人資質差,她不幸是後者而已。
漱玉不甘心。她不想認命, 既然體質不夠好,就在別的地方下功夫,比如多讀一點書。
她之前在神器坊畫符籙, 就沉得下心, 沒日沒夜地鑽研符文。因此得了前輩們的賞識, 積攢了一些靈石。
有了錢,就能買些好的裝備。她武裝自己,也跟著下山做了幾次任務。如果燕妮是衝在前線的將軍,她就是坐鎮後方的軍師。
同伴們很信任她,也願意帶著她。但漱玉知道,實力才是關鍵,境界越高, 差距越大, 自己的用處會越來越小。
她要給自己選一條新的出路。
她選擇了白露峰。
但她不似燕妮, 目的是拜師入門。漱玉很清楚以自己的資質,元嬰真君怕是看不上的。
她看中的是機會。
整個沖霄宗乃至東三洲的中心,就在這裡。她能見到形形色色的人,許多比她強大的修士,都會對她笑臉以待——這在別的地方是不可想象的。
宰相門前七品官。
人脈、資源、見識、風向……她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卻明白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需要抓緊一切機會充實自己。
當殷渺渺問她在白露峰做得可好的時候,她不假思索地回答:“甚好。”
“是麼。”殷渺渺看著面前這個與入門時相比,早已翻天覆地的女孩子,微微笑了,“那就好。我這裡有個東西,你替我送到人事堂去。”
“是。”
漱玉接下,馬不停蹄地去了人事堂。
那裡的管事很客氣地見了她:“師侄所來何事?”
“掌峰命我遞交此物。”漱玉謙恭地遞上玉簡。
管事接過來,神識一掃,驀然變色:“什麼?當真?師侄,素微真君是認真的嗎?”
漱玉訝然:“確實是真君命我送來的,這、這怎麼了?”
“素微真君……要開壇授課。”管事不可置信,“還是專講幻術。”
漱玉心跳加劇,忽然意識到,自己苦苦等待的機會,可能就要來了。
*
殷渺渺要講課的訊息,像是長了翅膀,傳遍了整個門派。
元嬰真君的課,和尋常築基修士解惑的情況不同,規矩想怎麼定就怎麼定。而她的規矩就是:人人都能過來聽,不限修為,想來就能來。
整個門派都沸騰了。
之前除了親傳弟子,誰能夠親耳聽到元嬰真君的授課呢?除了當值和外出的修士,能來的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論道峰上烏壓壓滿是人頭。
大家興奮而熱烈地討論著,猜測殷渺渺會講什麼。
經過改革後,靈木園、靈禽苑、懸壺院、丹鼎閣、神器坊等部門,都會定期開設半公開的小課堂,給入自己部門的弟子講解一些粗淺的知識,深入的內容,要麼等修為上去上高階班,要麼自己攢貢獻點去琅嬛書洞換相應的玉簡。
像這樣公開講授某一門法術,而非大道至理的課程,算得上是頭一回。如何能叫人不興奮,不激動呢?連帶幾個無事的金丹真人都過來湊熱鬧,低聲交談著什麼。
整個論道峰嘈雜無比,到處都是嗡嗡嗡的說話聲。
“來了這麼多人啊。”
就在這樣喧囂的環境裡,一個柔和的女聲響起,恍若炎炎夏日的薄荷冰水,叫人頭頂心一涼,瞬間神清氣爽,清醒無比。
眾人被按下了暫停鍵,霎時禁言,全場鴉雀無聲。只是抬起頭,下意識地看向講壇的最高處。
光波粼粼,她自初晨的日光中走出來。尋常的白紗提花袖衫,藕荷色的宋褲,花枝綰髮,其餘首飾一應全無,甚是樸素,彷彿是在院中喝茶的家常裝束。
然而,縱然如此,也足以令人心神震盪,讚一句“容儀婉媚,聲氣和雅”。
這是一個女人的美,就好比山有山的美,水有水的美,天空、大海、星月、鮮花都有自己的美。彰顯性別,又絕不會被性別所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