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她。”
松之秋微微笑了笑,彷彿很客氣友好的樣子。但若是杏未紅清醒著便會明白,他的眼並沒有留下虞生等人的影子。這是一種凌駕於眾人之的漠然,只是他偽裝得太好,叫橋姑等人頓時改觀,當他是杏未紅的親眷,神態親近不少。
出了這樣的意外,松之秋便沒有再留在焰獄,於通道開啟時離開了。
他知道半途襲擊他的人一直盯梢著,但許是因劍王在此,他不欲打草驚蛇,思量再三後選擇了暫時停手。
一月後的七月十五,他重回陽間,喚醒了杏未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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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夢荊顧名思義,擁有致人陷入醉夢的效果,能讓人看到內心最渴望的事。所以,渴望權勢的人會做君臨天下的帝王夢,熱愛財富的會做富甲天下的富貴夢,想要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自然會做鴛鴦成雙的愛情夢。
杏未紅的夢境特殊一點。她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鳥,每天最愛做的事是自由自在地飛翔,想去哪裡能去哪裡,累了停下來歇歇腳,渴了喝水潭裡的積水,餓了去啄一條魚吃。
她看遍了山川江河,飛躍了最高的山頭,她遠離了人世的紛擾,人情世俗,再也不能絆住她的腳步。她獨來獨往,沒有朋友,風便是她最好的夥伴,她們一起翱翔在遼闊的天空,快活地忘記了一切。
杏未紅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美的夢,被喚醒的時候還依依不捨,回味半天才捨得睜開眼睛。
那一刻,映入眼簾的是蔚藍的天空和淡淡的白雲,完全是夢裡的場景。她一時糊塗,分辨不出來這是真是幻,傻傻的抬起胳膊,想要飛天空。
可惜的是,她只是微微漂浮了起來,並沒有展翅高飛。
果然是夢。她沮喪地想著,悶悶不樂。
身邊有人說:“夢是虛幻,可做慰藉,不可沉『迷』,醒了起來吧。”
是少莊主的聲音。杏未紅一下子清醒了,一骨碌爬起來,皺著眉頭看著他:“這是哪兒?”
“梅湖。”
杏未紅抬頭四顧,發現自己躺在一艘小船,沒有篷子,冰涼的陽光照在湖面,波光粼粼的,岸植著一望無際的梅花,正傲然綻放。
這是秋洲一大盛景,每天都有許多愛侶前來觀花,同時,也是秋洲陽光最和煦的地方,對鬼修的傷害最小。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杏未紅想起之前的事,神『色』有點警惕。
松之秋正坐在船頭垂釣,聞言道:“我還沒結賬。”
杏未紅“啊”了聲,細長的柳眉微微鬆開,嘟囔道:“差點忘了,幸好幸好。”
“你昏『迷』著,我又急著回來,把你一起帶出來了。”松之秋望著平靜的湖面,語氣很隨意,“明年你再回去吧。”
這話合情合理,杏未紅的抗拒心慢慢淡了,應了聲,鑽到船篷裡坐下,抱著膝蓋發呆。
松之秋餘光瞥見,暗暗頷首:不枉費他把她帶到這開闊的地方,而不是熟悉華美的山莊,恐怕在她心裡,被人尊為世外桃源的仙椿山莊,和牢籠無異。當務之急,還是要消除她的戒備心,才能慢慢化解她的心結。
杏未紅不知道他費的心思,發了會兒呆,突然問:“少莊主在這裡幹什麼?”
松之秋提起魚竿,魚餌丟了,卻沒有魚鉤。他重新串了餌食,甩竿再釣,口道:“清晝。”
“什麼?”她不解。
“這是我的道號。”松之秋看也不看她,平靜道,“你已經不是山莊裡的人,不必再稱我為少莊主,叫我的道號行了。我道號清晝,清晨的清,白晝的晝。”
杏未紅第一次聽說,好地問:“道號是什麼?”
松之秋便向她講解各種稱呼間的區別:“道號由師長所取,多是勸誡祝福之語;別號可以自稱,一般抒發志向或是情趣,字尾多是‘先生’‘老’‘子’‘山人’‘散人’一類,也可以由別人所起,叫得多成了預設,如你的‘紅姑’。還有稱呼地位,沖霄宗裡的元嬰真君掌管一峰,所以也叫掌峰,歸元門叫門主,萬水閣叫島主。”
杏未紅瞪大了眼睛,這才知道一個小小的稱呼里居然有那麼大的章。
“一般來說,對修為你高的人,有師承關係的用師門內的稱呼,若無,最保險的用真人和真君,如果來歷不凡,最好點出來歷和地位。道號、別號、姓名通常是平輩論交,若是差了個境界,要在後面加敬詞。”松之秋林林總總說了很多,最後才道明重點,“你的境界我差了一輪,但你我舊識,直接稱我的道號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