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六將那蓋子蓋回燒藥罐子上,接著轉身又回到桌邊,心神不定的坐到椅子上,兩眼裡藏著心事兒的望著正全神貫注縫衣裳的鳳英。
只見那被油燈照出光亮的銀針,在鳳英纖細手指的促動下,嫻熟技巧的穿插在趙青天衣裳的破洞上,靈活有神的挽著花,打著結。
趙大六嘴角一陣抽搐,本想著再向鳳英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被什麼樣的想法給堵塞住了嗓子眼,只聽嘴裡頭吭吭憋憋的,直叫人聽來難受。
鳳英將那穿在針眼裡的線,在牙齒上一咬,眼睛一瞥神情糾結的趙大六,疑問道:
“天他爹啊,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鳳英說完,兩手一撐縫好了的破洞,用眼打量著周正。
趙大六嘿嘿一笑,眼珠子慌忙一轉,吭吭唧唧的回道:
“嗨!沒什麼,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想問問你咱娘啥時候從咱姑母家回來啊?”
鳳英可掬一笑,然後將那待在針眼裡的小半截線重新續上了一長條線,抻了抻褶皺的衣角,挑了一針線頭說道:
“你這記性可真是差,咱娘去了才半個月,怎麼著也得再半個月,待足了一個整月才能回呢,天他爹啊,要我說啊,你可真該抽一天,去那軒城裡,找個郎中好好瞧一瞧你那記性了。”
鳳英說完,臉上皺紋一皺,呵呵的笑著。
趙大六看著鳳英歡笑,也跟著五味雜陳的笑了兩聲,隨之搓了搓臉,起身走到水甕旁,拿著瓢往那靠這水甕的木盆裡嘩啦啦舀了幾瓢水,輕咳了一聲,說道:
“鳳英啊,這兩天你就在家看緊了咱天,別到處去走動了,我約莫著那白家看他家那獵鷹不回窩,一定是會再來咱有名村來尋的,到時可別叫那白家的虎狼豹給找上了什麼事兒,那可就麻煩大嘍!”
趙大六說著,端著那木盆走回到桌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將腳上的鞋子脫下,兩腳一下踩進水盆裡,臉上神情一陣輕鬆。
鳳英點點頭,應道:
“放心吧,我一準把咱天給看的牢牢的,不能出啥岔子,誒?對了,你在那村裡商量事兒,可是找著那願意挑頭抗事的了?”
趙大六臉上的輕鬆隨即一瞬繃住,愁思隨之便泛了上來,他長嘆了一聲,無奈的搖搖頭回道:
“唉!憑良心說,這種事兒誰還敢再抗啊,唉!走一步看一步吧,頭那白家的人來前,看看能再想出什麼別的辦法嘛,實在想不出就只能是……”
鳳英聽著,也跟著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說如今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啊,那白家仗著自己在軒城權大勢大,就敢隨意的欺負百姓,無惡不作,囂張跋扈,就他家養的那畜牲就比咱村的人命值錢,這可要到哪裡去訴不願吶!”
趙大六哼了一聲,不忿道:
“如今的世道就是誰的拳頭硬,誰的銀子足就是法度,做為這隻有這鋤頭的賤命農戶,也不就是叫人家任意魚肉嘛,他孃的,操蛋的世道……!”
鳳英停下手中的活,把那趙青天的衣裳往桌角上一搭,一邊觀察著瑕疵,邊問:
“天他爹,你說那白家往這無極山到底是為了啥放那大鷹嘛?”
趙大六哼哧一笑,然後兩腳從木水盆中抽出,將腳點踏在鞋子上說道:
“還能為了啥?就為了那人嘴裡胡說亂傳的龍唄,他孃的,也不知是誰造的謠,說這無極山裡有龍,狗孃養的,淨是讓那些該死的玩意兒禍害咱有名村的牛羊牲口了,要是讓我知道是誰造的謠,我指定一下咔吧,把他腦瓜子扭下來。”
趙大六氣憤的說著,起身從椅子上站起,接著彎腰把木水盆端起,重新將其放回水甕旁。
“鳳英啊,這水就明個澆咱菜田裡吧,今個兒累挺了,我先睡了,你也早早的睡吧。”
趙大六說著,接著輕輕的趿拉著鞋子,走進了東里屋,爬上了木床。
鳳英點頭嗯了一聲,抓起衣裳,湊近油燈旁,繼續細細觀察著縫補的瑕疵。
油燈的燈芯上跳躍著的不熄的火苗,繼續散發著昏黃的光。
趙青天他娘鳳英靜坐在桌旁,手指扒拉了衣裳好久,她生怕那衣裳縫的不完美,叫趙青天穿起來不利索乾淨。
西里屋的趙青天,輕輕的在木床上翻了一身,兩眼盯著屋頂,尋思了片刻,然後嘴裡慢聲低語道:
“龍?無極山有龍?白家人放鷹是為了找龍?”
這時,屋外突然一聲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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