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血絲的眼球,嘴巴大張,似乎是臨死前大聲呼喊過。
沈蝶煙看著那幅詭譎的屍,忍不住拿著絹帕遮住口鼻。李越站在最前邊看著卻覺得不過癮,竟然踏上前兩步湊近了那屍。沈蝶煙伸手去抓,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一隻大手劈頭蓋臉的卡住李越的後頸將人扯了回來。
沈蝶煙看了眼依舊面無表情的濮陽宗政後就緊緊拉住李越的手小聲的說;“你亂碰什麼,仔細我拿了戒尺敲你的手心。”
“我好奇嘛,難道姐你就不想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這小子只有討好她的時候才會脆生生的單喊一個“姐”字。沈蝶煙扭頭看了眼屍:“我不想,你再多說我真敲你手心了。一會衙役來了看見有人動了屍肯定要找咱的麻煩。”
“戒尺敲的不疼,抽著才疼。況且我爺爺也說了,縣衙裡都是群酒囊飯袋,沒一點用處。”
沈蝶煙想捂住李越的嘴已經來不及了,眼見周圍幾人都聽到了這話她只能笑著一一回望過去:“小孩子不懂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各位多擔待。”
聽見這話的鄉民們也都露齒而笑,接著又討論起這屍來。沈蝶煙拉著李越要回書院,李越自然不願意,跟頭小牛似的杵在原地任沈蝶煙如何拉扯就是一步不動。而濮陽宗政也沒有像剛才那般幫沈蝶煙的忙,只是站在眾人前冷眼觀察著屍。
僵持間,也不知聽誰喊了一嗓子:“哎喲,你看我這腦子,這該不會是鎮子邊王寡婦家的那個敗家子吧,我說這衣服瞅著怎麼這麼眼熟。”
此話一處,引起不少附和之聲,都說雖然已經看不清相貌,可衣服配飾都能對得上。
“原來是那個不孝子啊,死了活該,估計就是老天爺把他劈成這樣的。”
沈蝶煙聽著李越這話,一把上前捂住他的嘴:“胡說八道什麼呢,死者為大,小心他化作厲鬼來找你。走,跟我回書院,你若老老實實的話,中午就讓你留在這裡吃飯。”
看著李越黑靈靈的大眼睛不停的滴流滴流轉,沈蝶煙鬆開了手。李越馬上接了一句:“他那個混蛋,就是化作厲鬼我也不怕他。誰叫他不孝敬他孃親的,我連孃親都沒有,死了活該就是活該。”
李越說完就擠出人群朝山下飛奔,沈蝶煙原本想訓他幾句的,可一聽他後邊軟揣揣又憤憤不平的話語也生了憐惜來。
………【第三十六章 人丁單薄】………
李越是遺腹子,李家少奶奶自從相公去世後在眼淚裡苦熬了半年,生下李越後也跟著撒手而去。沈蝶煙會認識李越還是要從六年前她隨父親離京說起。
八年前,沈蝶煙正是金釵之年,沈蝶煙的母親卻在那一年病故。沈母西去兩年後,沈蝶煙就隨辭官的父親移居到這藕香鎮。那時候李越才六歲,總是將喚他作“沒孃的野孩子”的小孩子打的滿田埂跑。
沈蝶煙並不清楚自己父親和李郎中是如何認識的,不過她還是能明顯的看出,父親選擇此地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李郎中。
李夫人身體不好,李郎中又總是出診,於是沈蝶煙沒少照顧李越。
濮陽宗政看了那屍半響,人群忽然被幾名衙役推搡開。沈蝶煙扯扯濮陽宗政的衣袖:“我們回去吧。”
濮陽宗政雖然沒有表態,可依舊將沈蝶煙護的滴水不漏穿過了人牆。等在站到空地上的時候,濮陽宗政才現少了一個人。相處一個月,沈蝶煙已經練出了即便濮陽宗政不開口,她也能把對方的意思猜出個七七八八。沈蝶煙指指山下隱隱約約能看到墨瓦白牆的書院:“李越先回去了。”
聽了這話,濮陽宗政才邁步朝山下走去。沈蝶煙跟在他身後想著,雖然失憶後的梁大哥冷冰冰的不好相處,可是偶爾還是會關心人。殊不知,濮陽宗政之所以問李越,只是怕他不見了沈蝶煙又要花時間費力找尋。
兩人默默無言的回到書院,剛走到院門口的空地上就看到一群學生從書院中一窩蜂的衝出來瘦腿就往山上跑。領頭的學生是韓曦,他看看沈蝶煙擋在路中間就停住腳步問了一聲:“蝶煙姐姐,你是從山上下來的?”
“恩,你們也別去了,縣衙裡的衙役剛上山,估計不出一會就該把那屍抬下山了。”
“那我只要在書院門口守著不就行了,反正下山的路只有這麼一條。”韓曦退到路邊,看到了昂站在旁邊不知視線究竟放在哪裡的濮陽宗政。他連忙收起臉上頑皮狡黠的笑容,擺出一副嚴肅正經的模樣衝濮陽宗政拱手:“梁學兄。”
濮陽宗政直到韓曦走到他面前他才把視線凝注在他身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