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校長,她知道校長對阿綠還在誘騙階段。並不曾發生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她不能放棄這個可以利用的機會,於是,她上前一步攔在宿舍門口,硬著頭皮說道,“校長,學校裡這麼多人,你不想我喊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吧!有沒有對我妹妹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校長急了:“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關上房門?”
校長疑惑地看著眉荔,試探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眉荔將手一伸,“給我兩百塊!”
貓在床上的阿綠望見那時那刻姐姐的臉紅得滴血,校長賊一樣的眼睛彷彿有機可乘般笑起來,他從口袋裡掏出兩百塊錢遞給阿綠,好脾氣地道:“先回家,校長和你姐姐說句話!”
阿綠被校長半推半拉出宿舍,油漆斑駁的宿舍門被重新關上,姐姐被關在門內。阿綠站在宿舍門外,呆呆地捧著那兩張綠色的百元大鈔,鈔票上散發出來的鹹澀的汗漬味充斥著她的鼻腔。她不知道門內之後發生了些什麼事情,以後的日子姐姐也從未提起。她只是將兩張百元大鈔交給班主任,找回的錢還給了姐姐。遺憾的是,阿綠還是沒能參加中考。堂哥在東莞開了一家按摩店,正緊鑼密鼓招兵買馬。母親並不知道阿綠已經繳納了那一筆考試費用,她只是果斷地將阿綠送到堂哥那裡。而班主任也沒有像之前追錢那樣殷勤地去追人。
當母親把阿綠送到堂哥那裡時,表情是愉悅的,腳步是歡欣的,阿綠望見她幾乎神往地仰起頭看了看身旁的高樓。在鎮子上建一棟高樓,作為將來弟弟的婚房,這是母親的夙願。可是這個夙願的達成比登天還難。
姐姐已經從師範畢業兩年,調到鎮子郊區的完小校之前在一所鄉村初小校教書。每天搭車到距離鎮子幾公里遠的村子口,然後沿著一條下坡路走上半個小時才能到達學校。中午在學校食堂吃一包泡麵果腹,晚上再沿原路返回,先是走半個小時山路到達經過村子口的公路,然後搭車回鎮子。姐姐總是晨曦微亮就出門,披星戴月才回家,哪怕這樣,姐姐的工資還是少得可憐。除去車費和午飯的錢,一個月交到母親手裡的不過五百塊錢。調到完小校之後,姐姐只要騎腳踏車就能往返學校家裡,省去了車費和中午的伙食費,工資也能如數交給母親,但也不過六七百塊錢。靠這個錢蓋大大的房子,天方夜譚。於是姐姐工作之餘就儘可能地幹零活,採茶葉、捻茶珠、擦大金紙。姐姐總是埋頭苦幹,靜默無言。不管母親對她的工資如何不滿,對她偶爾的開銷如何叫囂,她都面無表情,不還口,也不哭鬧。阿綠覺得姐姐像個木頭人,再不是小時候充滿靈氣的人見人誇的被老師贊為“柳州風骨。長吉清才”的柳眉荔了。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母親睡著了,姐姐坐在漆面斑駁的舊書桌前,展開日記本。執起細瘦的圓珠筆,阿綠才看見姐姐的眉頭展露出一絲笑顏。微笑的姐姐那麼美,就算衣著樸素,還是美得令阿綠窒息。姐姐在寫作。姐姐從小就愛寫作,那個被母親用火鉗燙傷脖子的夜晚。姐姐在黑暗中對阿綠說:“長大以後我成了作家了,就能賺很多錢,有了錢,媽的脾氣一定不會這麼壞。媽的脾氣好了,你就不用捱打了……”雖然眼前一片黑暗,但是阿綠還是能看見姐姐星子般熠熠生輝的眼睛。
從小到大。姐姐一把筆一把筆地寫著小說,一本日記本一本日記本地寫著。寫到手指上長出厚而硬實的繭,姐姐還是沒有當成作家。姐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成為作家,姐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賺到錢,姐姐也不知道大多數的作家是賺不了錢的,她只是埋頭髮狠地寫著。她在她的文字裡活成另外一個人,生動的,有顏色的,充滿靈氣的。那樣的柳眉荔是阿綠羨慕和崇拜的,也是她望塵莫及的。
母親將阿綠送到堂哥那裡,十五歲的阿綠成了按摩女。無數次,阿綠在夜深人靜時爬上高高的天台,俯瞰城市的燈紅酒綠,然後想象著從天台上縱身一躍……每日裡忍受不盡的是嫖客們色眯眯地垂著涎水伸向她還未發育完全的胸部的手,那種歇斯底里地揉捏,彷彿要把她蓓蕾一樣含苞的小乳揉搓成脫水的指甲花,那種歇斯底里地疼痛和屈辱是她不堪負荷的。每當她尖叫著從按摩室跑出來,堂哥凶神惡煞的嘴臉就猛然出現。她被像動物一樣驅趕回按摩室。嫖客們或咒罵,或誘導,心腸好一點兒地就對她說道:“讓我**吧,你就不用打飛機打得這麼辛苦了。”
不管如何,阿綠都咬緊了牙關,她絕不脫褲子。不脫褲子,就意味著賺不到大錢,單純的按摩只會像捻茶珠一樣既辛苦又賺不到錢。風塵之地哪有可能真出淤泥而不染?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