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著一個只穿了件白色睡袍,趿著拖鞋,披散著頭髮,十五六歲,臉色蒼白的女孩。
小桐嘆了口氣,走到她身邊,輕輕摸摸她的頭:“小雨,怎麼起來了?身體好些了?”
小雨望著他柔柔一笑:“二哥,你不要和大哥吵。他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很晚,週末都不能休息一下。你別怪他去找你,是因為我想你了,他才特意去找你的。”
二樓上走下一個穿著大紅絲綢睡衣,豐滿妖嬈的中年婦女,晃了晃手裡的半杯紅酒,醉眼朦朧:“小梧,你去把這個死人妖找回來做什麼?我們張家的臉都給他一個人丟乾淨了。”
被稱為小梧的年輕男子抱臂皺眉看著她:“你可不可以少喝點酒?才酒醒,又要喝?”
中年婦女揉了揉太陽穴,一臉的無辜:“我睡不著。”
小桐的臉抽搐了兩下,臉上露出豁出一切的決心:“我不但像人妖,而且我決定徹底做一個人妖。明天,我就去做變性手術!你們要是覺得我丟了張家的臉,可以不認我。”
客廳裡頓時死一般的沉寂。小雨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只有巴掌大的小臉顯得越發蒼白,小梧則是煩躁地抓了頭髮一把。
中年婦女尖叫一聲,把手裡的酒杯朝小桐的臉扔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瘋了?你敢?”
酒杯砸在小桐的額頭,杯子裡的紅酒四濺,順著他的額頭淌下去,滑過臉頰,肩頭,一滴,一滴,在米黃色的純羊毛地毯上留下血一樣的痕跡,小桐不避不讓,只是輕蔑地看著中年婦女:“酒瘋子,你看看你,醉生夢死,該你承擔的責任你承擔了什麼?你又比我好到哪裡去?我不敢?我為什麼不敢?你生了我但你沒有養我,你沒有權利對我指手畫腳!”
中年婦女不敢置信地指著小桐:“你再說一遍?”
小桐僵直了背,挺起了胸,“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我怕什麼?張太太,我說你是個酒瘋子,只管生不管養,我們三兄妹有你這樣一個媽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我們需要你的時候,你永遠都是醉醺醺的,包括去開家長會,你丟夠了我們的臉,出夠了我們的醜!如果不是你亂吃藥,小雨會是現在這樣?如果不是你一天到晚喝得人事不省,大哥會是這樣?”
張太太撲過去搧他的耳光:“就算我對不起也是對不起他們兩個,你呢?是我讓你這樣不男不女地活著的?你為什麼不去死?!你死了我就安生了!”
小桐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任由她在他的臉上狂搧。
小梧大吼一聲:“夠了!都住手!”
張太太塗著血紅蔻丹的手指指向他:“你住嘴!你也要來氣我?我還不如早點跟了你爸爸去呢。”說著哭了起來,轉身卻又倒了一杯白蘭地,一揚脖子就全灌了下去,跌跌撞撞地歪倒在沙發裡,望著牆上的一張遺像發呆。
小桐冷笑了一聲:“你最好喝死了,永遠都不要活過來。”說完轉身就走。任由小雨在他身後大喊,他頭也不回,從此杳無音信。
小梧閉了閉眼,回身對站在一旁發呆的小雨笑了笑:“小雨,天氣有點涼,你先去睡好不好?明天你還要去醫院呢。”
小雨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大哥,你送我進去。是不是我做了這個手術,以後我就可以上體育課,可以爬山逛街了?”
“是呀。”他嘆了口氣,扶著小雨孱弱的肩頭,帶她上了二樓。
客廳裡只剩下發呆的張太太,胖胖姨悄無聲息地走進去,扶起張太太:“太太,我送你上樓去睡,啊?”到了張太太那間散發著死氣的華麗房間,張太太才上了床,突然大吐特吐起來。
胖胖姨忙衝進衛生間,取了盆子抹布等東西去打掃衛生。等她忙活完,走到一樓,只見小梧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拿著一副塔羅牌,蹙緊了眉頭,不停地洗牌,切牌,專注而孤寂,寬寬的肩膀幾乎看不到肉,只看得見一副大大的骨架。
“大少,我給你下碗麵?”胖胖姨心頭一酸,輕聲詢問。他才26歲,就要承擔起這麼重的擔子,一家老小,誰也不能幫他,還總拖累他,難為他不計較。
小梧搖了搖頭:“胖胖姨,我不餓,你去睡吧。年齡大了,注意休息,小心血壓。”
胖胖姨走到他身邊坐下:“大少,明天要送小雨去醫院,公司裡的事也忙,你還是早點去睡吧。”
小梧笑笑:“我睡不著。我害怕,胖胖姨,你說小雨的心臟手術能成功嗎?”
胖胖姨擦了擦眼睛:“肯定能成功的。”
“我想也是。”小梧繼續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