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靈前議儲。”怪不得這會子有閒情答她的話。
“既然你一擊不中,太子便會活著回來。”兮禾思及靈棺中的賀蘭雅,心下沉痛,這位公主心思純淨,她自嘆不如。又有些解脫,一擊不中,太子不會再給寧王第二次機會。
“若這靈柩中是太子,那就算他還活著,也不是太子了。”寧王用湯匙輕撥藥湯,似不經意地說來。
“那當然,他會是新皇。”
“也可能是個連曦京城都進不來的假太子。”
“你就這麼相信鎮守九城的安王殿下?”
“自然,他沒有理由開城門。”先是懿德皇后殺其母,後是鳳兮禾殺他女人兒子,安王夜承穆自然沒有理由開城門的,可是,這理由……萬一我有呢?兮禾心道,卻不與寧王爭辯,兀自轉了話題與他磨蹭:
“喝了這藥,我能吃些桂花糕嗎?”
“嗯?”
“明月樓今天做的,可以讓流蘇去買。”
“不行,你那丫頭不能出這個殿門。”
“那你使別人去買也成,好不好?”
“誰也不成!”
“那……算了吧。”
“藥快涼了,你自己喝,還是我餵你?”
“有解藥嗎?”
“沒有!”
“能不喝嗎?我就在這裡待著,哪兒也不去,什麼也不說。”兮禾覺得這人似乎還有點耐性,言語間雖無縫隙,神色裡卻隱著好氣又好笑的寵溺柔意,還有些想吃她下腹的渴望,她便小心拿捏他的限度,試著再得寸進尺一些。
“不行,明日辰時諸宮與內閣於靈前議儲,擬旨掌璽的女官須在場。”寧王欺身上來,抬手來鉗她雙頰,她趕緊說道:
“還是我自己喝吧。”接過藥碗,閉眼喝了。
……
那藥,果然有安神定驚之效,兮禾一夜無夢,在太極偏殿的軟榻上睡得香甜,再次睜眼,是被身體墜地的疼痛感驚醒的,未等醒神,一聲長劍擲地,一隻手鉗了她雙頰,一碗濃黑湯汁逼到她唇前,猛地傾碗灌來,她為喘氣,只得囫圇強吞了,待湯盡碗底現,那人才放開她,甩手扔了碗,但聽得玉瓷砸地碎裂的清脆聲響。
她坐在地上,就勢靠了身後的軟榻邊沿,一邊用衣袖擦拭嘴角藥汁,一邊抬眼打量將她拖下榻來灌藥之人,那人也學她的模樣,靠了軟榻席地坐下,像在解釋:
“一柱香後,你就能開口說話了。”原來是解藥,還以為這寧王爺半夜裡發了失心瘋,覺得她該死,拉她起來灌毒藥呢,不過,既然昨夜餵了啞藥,此刻,天光微亮,未及在那靈前議儲的眾人面前,驗證她的沉默服帖,又要讓她開頭說話,定是外頭形勢有變,也該有些變動了,只是不知,究竟如何?
破曉之際,太極偏殿,相砍相殺的兩人,沉默並肩,安坐榻前地上,一柱香功夫,剎那永恆,轉瞬即逝,寧王開口了:
“昨夜子時,大哥開城門,放西山鸞衛和東宮率衛入城,丑時,率衛軍控制寧王府,寅時,西山鸞衛攻下四道宮門,此時,已將這太極殿圍住了。”
兮禾聽他說得平緩,起初還不太留神,哪料聽到後來,形勢逆轉,翻天覆地。她一夜安睡之間,已是滿城廝殺,有人命隕,有人僥存,有人策反,有人倒戈,有人成王,有人敗寇了。她便眯了眼睛,看著他淺笑。
“鳳兮禾,我只想問你,你是如何做到的?”寧王看著那淺淺梨渦,有些恨意。
“呵,我被王爺囚在這偏殿之中,半條命懸著,有口難言,自保都難,能做什麼?”出來的聲音啞啞的,也有些惱意。
“昨夜,大哥親自巡鎮九城,在西邊時,見過一個叫木子安的人。”
“木子安?這名字不錯。”兮禾笑意更濃。
“你不要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寧王也跟著笑,笑得陰森,袖邊雙手骨節滾動,大有想掐斷她脖子的狠意,兮禾覺得脖子隱約生疼,趕緊說來:
“我自然能猜到些,那木子安定是提了一隻大籃子,上城樓去跟安王殿下說書,講了兩出傳奇故事,一出是曦宮舊事,叫憶秦蛾,一出是近年秘聞,叫早梅芳。”
鳳兮禾見寧王不言語不動作,只拿眼神掐她,她便硬著頭皮說下去:
“秦宮女御前司寢,搶在眾位正牌娘娘前頭,懷了龍嗣,成為眾位娘娘的眼中釘,肉中刺,為了給腹中孩兒求平安與榮華,她舍了自家性命,求皇后撫養那孩子,皇后信守承諾,讓那孩兒中宮長大,又悉心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