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雙手端詳,一邊嘆說,鳳姑娘這是命犯煞星吶,去了刀口,又來劍傷。她頓時重覺掌間痛感,復湧心中難堪,淚水嘩啦一下,淌了滿臉。
先是抽搭,後來索性放聲哭開來,情到極處,凝神灌頂,緊弦欲崩,身與心都行在那浪尖兒上,欲哭也無淚的,而此刻放鬆下來,淚水才淌得出來,才哭得出聲兒來。哭這幾日的艱難,哭這十幾年的堅持,也哭這今後的煎熬,哭得聲音啞了,仍止不住抽泣,哭得老太醫沒撤了,一碗安神湯給她灌來,終於安靜。
等她安靜地醒來,整個太極殿也安靜下來了,叛軍已伏,朝臣已散,夕陽殘照裡,場中曠寂,宮殿安詳。
兮禾睜眼,不見流蘇,殿中亦無他人,索性下榻出殿,行至廊下,便瞧見小福子縮著身子,立正殿門前廊柱邊伺候,走到他身側,才瞧見朝殿正門大敞著,殿中無人,而殿前匾額下,倒有一人,一身素孝,負手玉立,正在出神地……看夕陽。
沈小福見了她,剛要開口,被她示意噤聲打住,小福子又瞅了瞅前面的自家主子,自覺地默默後退,退得遠遠的,將那根廊柱讓給了兮禾,兮禾順勢靠著,接替小福子,繼續欣賞那個正在認真地賞景的背影。
也許那人後腦真長有眼睛,沒見他回頭,卻聽他在問:
“你來了?”
“怎麼知道是我?”兮禾低頭去看自己那雙被纏得如熊掌般的手。
“這太極殿沒有其他人,我令他們全部出去,我要在這裡靜一靜。”
“哦……”兮禾順口應和著,心想,從今以後,這位小祖宗身份不同了,那些暗藏的霸王本色怕是要有見天之日了,又聽那人唏噓嘆息:
“兮禾,我終於走到了這裡,站在了這裡。”
“是的,陛下!”是的,阿軒,我終於陪你走到了這裡,陪你站在了這裡。只是,卻不能相伴而行,不能並肩而立,而且,該稱你一聲陛下了,而你,也要將習慣於一個人間獨有的天子自稱。
夜承軒回頭來看她,見她側著頭,看向天邊餘暉,一副漫不經心,神思恍惚,不由得惱怒,索性轉過身來,說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陛下,只叫我名字?我聽著害怕。”
“可以,陛下。”兮禾隨口答道,其實她聽清楚了他在說什麼,思緒反應卻只停在了“可不可以”幾字處。
“鳳兮禾!”新皇陛下終於忍無可忍,幾近咆哮,兮禾這才正了臉,認真而恭敬地看著他,聽他冷笑一聲,微微別開頭說話,才知道原來是醋味與小意:
“你可真是重情重義,跟他處了一夜,便要為他開脫罪名,要死要活,他都把劍架你脖子上了,還要為他哭得死去活來,那我呢,我待你十幾年,又該如何?”
總歸是聽說了她昨日假擬遺詔,又謊稱寧王奉旨進宮護駕吧,又瞧見了今日她伏在寧王身上哀哭親吻,這小氣之人,如何忍得這些,可她也懶得解釋,就著他的話反問道:
“他待我兩日,我都可以為他哭得死去活來,阿軒,你待我十幾年,你說,我會如何?”
見承軒沉默,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還有怒氣,嘴邊一時沒把住風,心底的話一股腦溜了出來:
“你待我十幾年,我可以連命都給你,你若回不來,我便下去陪你,一旦知道你回得來,便費盡心思,拼著性命,去做所有能幫著你的事。可我呢,我待你十幾年,你又如何?”
承軒見她有些激動,上前來抱她,想將她擁到懷裡,兮禾一把將他推開,繼續開掛:
“你們明知寧王欲反,卻又沒有把柄,無從下手,先皇,太傅,沈相爺,還有你,說不定還有安王,你們設著套地,誘著他謀逆起變,闖進宮來,變成甕中鱉,這樣一來,從內宮到外朝,所有的反骨隱患,盡數血洗清除,是不是?將我矇在鼓裡,是要讓我自然反應,不露馬腳,是不是?讓我留在御前,是知道寧王對我有意,讓我牽制他,亂他心神,是不是?昨夜,沒有木子安去找安王,其實你也進得來曦京城的,是不是?”
今日鳳兮炎在那晨光中乍現,高公公將先皇的遺詔一讀,她便隱約覺得這幾日的事情,不似她想象與看到的那般順序,後來在偏殿裡哭了一場,腦中空靈,從皇帝讓她做御前女史,讓高大全去皇陵之事開始,重新捋來——神醫診斷熙帝斷子,熙帝毒殺梅嬪母子,太子監國,皇陵祭母,遇襲墜崖,率衛送信,鸞衛反攻,這當中有寧王毒計,也有將計就計,誰也不是省油的燈,吃素的羊。
老太醫那碗安神湯,並沒有讓她入睡,兩日來喝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