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對他都無甚印象。
陳貴妃見他此時發言,總覺得蹊蹺,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平王。
平王回視母親,眼中閃出同樣的疑慮。
“要診斷還不快些?”王后不耐煩地準了他的奏請。
只見苗立立刻上前,跪在北澤王床前,不僅仔細探了脈象,還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他五官和面板。動作間不慎帶落了北澤王的一撮頭髮,看得陳貴妃心疼不已,王后臉上的殺意更是藏不住。
若不是北澤王這些日子一直有脫髮的現象,苗立此刻只怕已經人頭落地了。
差不多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苗立終於停了下來。
“如何?”王后迫不及待地問他。
突兀地看了看平王,又看了看仍然跪著的段太醫,苗立清了清嗓子,頗為遲疑地說道:“微臣以為,大王的症狀不是病……是毒!”
一語落地,四座皆驚。
“苗立!話可不能亂說!”段太醫差點沒跳起來。
“太醫院的大夫都說是舊疾所致,你從何斷出是毒?!”
與段太醫同樣的緊張的還有陳貴妃。乍聽丈夫中毒,驚嚇程度就已不淺。再加上她獨享聖寵多年,比王后更親近北澤王。北澤王如果被人下毒,她必是第一個被懷疑的物件,叫她如何能不驚恐?
苗立額頭點地,唇嘴微顫,卻不無清晰地說道:“大王這一年來總是容易疲憊,健忘、頭疼、無法安枕。現在身上又出了疹子,眼赤齦腫。微臣入宮前曾周遊四方,途經西邊的朗夷國時,見過類似的症狀,都是因為硃砂……”
不容他說完,段太醫便吹著鬍子責斥道:“胡說八道!老夫行醫數十載,怎麼會連硃砂毒都診不出來?大王疲乏是因為憂心國事!身上出疹子是因為天氣溼熱!你區區一個民間大夫,居然敢在此處信口雌黃,你……”
“閉嘴!”王后極不客氣地打斷了叫囂的段太醫,“聽他把話說完!”
苗立戰戰兢兢地磕了個頭,才繼續說:“尋常硃砂毒症狀來得急,要診斷的確不難。但微臣當初在朗夷見到的病人,並不是直接中的硃砂毒,而是因為常期接觸硃砂提煉的一種毒素,侵蝕了五臟六腑,才……”
“什麼毒素?”這一次,問話的是平王。
“當地人稱之為水銀。硃砂加熱時,用器皿罩住,再冷卻之後就會得到那個東西。很像水,不過是不透明的銀色水。朗夷盛產硃砂,當地人把硃砂加工成水銀後,用來防止屍、屍體腐爛。”
朗夷人相信人死後可以重生,所以一直致力於儲存屍體。平王以前也聽過水銀,卻從不知此物可以慢慢致人死地。
陳貴妃不由慌亂起來,“好好的怎麼會中毒呢?這水銀之毒可有解藥?!”
苗立一臉沉重,悲嘆道:“微臣無能,此毒無藥可解。”
瞟過母親慘白的臉孔,平王仍是不露聲色。視線在北澤王與王后之間遊移。
只見王后眼鋒一掃,隨即冷冷地分析道:“大王只有批摺子才會用到硃砂,那些硃砂也有專人掌管,沒有人敢去亂碰。至於水銀,我北澤民間都不曾有,更別提宮裡了。大王不可能自己接觸到,苗太醫覺得他是因何中毒?”
“這……”苗立再次俯低身體,語調痛心疾首,“只怕是有奸人,將它摻進了大王的吃食裡。大王常年累月的服用,身體就被慢慢拖垮了。若不是症狀嚴重至此,微臣又剛好去過偏遠的朗夷,也斷不出這毒症。”
“苗太醫,這話可不能亂說呀!”北澤王的近侍高公公立刻跪到了地上,陰柔的聲線比平時尖細了好幾倍:“凡是大王吃的東西都有奴才先吃試毒!現在試毒的人都沒事,大王卻中了毒,這完全沒有道理啊!”
“下毒之人很聰明,將水銀的分量控制得極輕,不是長時間連續服食,便顯露不出明顯的症狀。而且奴才們試毒不過是咬一小口,大王的身體出現異樣已有半年之久。這期間試毒的人一直都在輪換,所以沒有人其他人出事並不奇怪。不過,只要服食了水銀,多少都會有些損害。王后若將奴才們叫來一一查驗,定能查出一些端倪。”
苗立越說越篤定,眾人的心也跟著越懸越高。於是,王后對北澤王的近侍說:“你去,把試毒的人都找來!”
近侍匆匆離去,留下滿屋靜默。
“父王怎麼了?!要不要緊?!”
為了方便太醫診治,閒雜人等都被請出了內室,六公主也不例外。此刻見有人出來,心急如焚的她趁機入內詢問,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