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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滬城有名的“顧氏”家族只有一個,恰好顧懷南也是他們中的一份子。

南澄怔怔地望著螢幕,午後的陽光直白得照亮她臉上每一道細微表情,卻照不進她幽深的心裡那個永遠熄燈的角落。

有的姑娘想要敲鑼打鼓的愛情1

愛情是什麼顏色的?

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答案吧,不過在南澄心裡,愛情必然是如櫻花最繁盛時那樣,用盡生命從潔白的身體裡迸發出的一點點粉。

熱烈的紅色是慾望,純淨的白色未免寡情,只有那淡淡的粉色,是無法剋制又欲說還羞的愛情。

那日顧懷南與南澄隔著滿枝粉櫻驚鴻一瞥,他望著女生張皇失措奔跑的背影,心裡突然吹過一陣薄薄的風。有一朵芳容正盛的櫻花從枝頭翩然落下,落在顧懷南的肩頭,又順著他的校杉,飄至他攤開的手心。

單薄而脆弱的花瓣,剛剛還鮮豔欲滴,轉眼就有了咖色的敗落的顏色。有一陣風吹過,花朵飄零入土,掩沒在碧綠的草色裡。

而南澄卻像一片飄零的花瓣,不經意地貼在了顧懷南的胸口,透過衣料,滲進骨血,落入了他空空的心房——但他自己,卻是不自知的。

記憶裡少年時的天空總是湛藍湛藍的,而時間又走得很慢很慢,日子日復一日漸漸模糊成水裡的倒影,都是差不多的模樣。

南澄對於那段時光的記憶,要直到某一天,苡米風風火火地跑進教室大聲說著“出事了,出大事了”為節點,才漸漸鮮活和清晰起來。

“怎麼了?”在南澄十六歲的生命過程中,能稱之為“大事”的事件尚少之又少。

“顧懷南帶著我們班幾個男生要去三中堵人,據說將爆發一場校際大戰!”看苡米的樣子,似乎是興奮多過擔憂,頗有幾分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她還在最後強調說:“據說是為了個女的!”

其實苡米也是道聽途說,不知道箇中內情,但她的大嗓門很快就吸引了一批八卦小聽眾,大家圍著她興奮地作各種猜測,議論紛紛。

南澄沒有參與其中,她又埋頭做了會作業,中午的校園本該是寧靜的,風吹過梧桐樹稍的沙沙聲都應清晰可聞。可不知是苡米他們的說話聲還是顧懷南將參與的“校際大戰”這事擾亂了心湖,她渾身燥熱,坐立難安。

黑色水筆在紙上劃出白色的痕跡。“沒水了,我去買支筆芯吧……只是去買支筆芯。”南澄這麼告訴自己,她拿了零錢包獨自出了校門,然後往三中的方向走去。

南澄家住三中附近,小時候常常去三中校園裡玩,所以對附近的環境很是熟悉。如果是要打群架,最好的地方當然是三中後校門出去,穿過一條弄堂後的那片小樹林,那裡離學校很近,不會走得沒了打架的興致,且很隱蔽。

南澄在文具店買了十支裝的黑色水筆筆芯握在手裡,在熾熱的陽光下猶豫了幾秒鐘。

我只是剛巧經過……也不一定就在那裡吧……她想著,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朝小樹林的方向走去。

很多年後她回憶當時的這一段,清晰的每一處細節和每一個細微的心理變化都歷歷在目,她甚至覺得有另一個自己站在角落裡,看著當時的南澄,她眉頭微蹙,鼻尖上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熱,覆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那天顯然並沒有發生苡米所說的“大事”,因為南澄才穿過那條弄堂,就看到顧懷南和同班男生安棟,還有另一個穿著三中校服的陌生男生,三人有說有笑地走過來,離他們幾步之遙是又一群邊走邊大聲說話打鬧的男生。

南澄下意識的又閃進弄堂。只此一條路通往外面的大路,這時候轉身跑已經來不及了,她情急之下躍進居民自己打理的小院子,蹲在茂盛的花叢裡,盡力壓低身體,好像自己就是一棵生長在那裡的植物。

南澄不敢抬頭看,她低著頭看到十幾只螞蟻排著隊去尋找食物,兩隻西瓜蟲笨拙地在土裡鑽來鑽去,一條綠色的毛毛蟲伸著觸角趴在植物莖稈上,懵懵懂懂地瞪著她。

毛毛蟲沒有惡意,它只是在等待化繭成蝶,可南澄還是被它嚇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如果是平時她早就跺著腳跑開了,可是害怕被發現,她只能捂緊自己的嘴巴,腦海裡輪番出現邱少雲、劉胡蘭之類的革命英雄。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幾分鐘,也或許是半個小時,南澄蹲得小腿發麻,已經徹底聽不到男生說笑的聲音,耳邊只有蜜蜂的嗡嗡聲。她微微抬起頭想看一看外面的情況,太過耀眼的光線直射入她的眼睛,讓她有一瞬間的失明,只隱約感覺有個黑影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