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看著目光稀鬆的女人,嘆了一口氣,車子發動,在雨中繼續向前,開往下一站。
郝傾城回過神來,車子已經駛遠,還在前方拐了個彎。
公交車遮擋了她片刻的視線,待駛離了去,前方的男人和女人已經難捨難分地停下了雨中熱吻,攜手攔下一輛出租,揚塵而去。
每個人選擇的戀愛激情都不一樣,能像他們這樣無畏的,真是很少。
愛情就是這樣,不分場合,又區別於個人的故事。
心上一片封閉的山泉像是被人戳開一個小洞,有清澈的泉水汩汩而出,漫開在綠色的原野,開出一朵又一朵嬌豔的小花。
那是靈感。
她按捺住一片澎湃,情難自抑地從包包裡掏出手機,要對誰說呢,傅婭?K?秦漠?他?
急不可耐之下,她摁下了撥出鍵。
她恍過神來,是因為耳邊傳來一陣從未在電話那頭出現的彩鈴:
每一次和你分開
深深地被你打敗
每一次放棄你的溫柔
痛苦難以釋懷
每一次
……
慌忙一下,垂下手來,欲結束通話電話。
她存了他的號碼,那十一位阿拉伯數字被她存了下來。沒有備註,只是一連串長長的孤單數字,在一堆漢字備註裡顯得那麼明朗刺眼。
她腹中諷笑,眼睛是長後腦勺上去了。
在指尖要觸及螢幕的那一刻,螢幕上突然顯示通話計時的時長。
他接通了?
她思考了一秒,還是完成了這個動作,結束通話。
一輛公交恰好在這時停了下來,上車坐下。她的眼眸如一泓清泉,平緩無波地望著窗外。街道兩旁蔥鬱的香樟在大雨之中朦朧倒退,有橢圓形的樹葉被狂風颳下,等不及美好的飄揚一番,便倉促墜地。
溼透了的冰涼肌膚打了個寒顫,手間握著的手機傳來輕微的震感。
她垂眸一瞅,距離剛才她結束通話那個電話三分鐘之後,他居然回撥了過來。
手機一直頑固不冥地振個不停,她微微地嘆息了一聲。
“喂?”她的聲音平靜自然,帶著微啞。
“你找我有事?”
他所在的地方分外安靜,她聽不到一絲多餘的聲音,彷彿他均勻的呼吸都在耳邊拂過。剛才三分鐘的空隙,他應該是離開了某個嘈雜的地方。
“剛才不小心撥錯了。”
他沉默一會:“你在哪?”
“回去的公交上。”
“淋雨了?”
“沒有,我帶傘了。”
“回去趕緊把溼衣服換了,別感冒了。”
郝傾城的鼻子有些酸酸的,隔了這些年,他還是那麼輕易就可以把她拆穿。
她沒有回應,掛了電話。
下了車,她又轉了一趟公交才回到家。剛進了小區,母親的電話來了。
如往常一樣的噓寒問暖,叮囑她正常作息,讓她抽空常回宣縣陪陪自己,她一一說好。
母親一個人待在宣縣老家,春天養蠶,夏天種花,秋天摘果實,冬天織毛衣。陪伴她的,只有一隻忠實的黑色家狗。
這些年,她一有空就回去陪她。父親走後,母親再未嫁娶,端著父親的骨灰罈子,似乎要就這樣一輩子到老了去。
大學四年,她每日在學校和兼職之間奔波周璇,能歇下來的日子極少。有時候單單一個下午沒事,她都要趕著少有的幾趟大巴,倉促來回往返。
疲憊得癱下身子,只為一兩個鐘頭的談笑陪伴。
身體雖倦,心卻堆滿。
她總是含沙射影左右旁敲地暗示母親,再找個伴遂了這人生的下半輩子。五十且不過,剩下的歲月那麼漫長綿延,何必守著昨天的陽光,拒絕明晚的月色呢?
雨依舊猛烈從天而墜,她還在和母親通著話,走在公寓樓下時,她停下來繼續和母親嘮嗑。
話末,她也對著母親做了一番叮囑:“上個月我回去的時候,水陽街的林叔叔還向我問起你。他人很好,也很關心我,你在家沒事時可以找人聊聊天喝喝茶啊,他對養蠶也很有一套的,你們一定會有很多共同話題。”
母親在那頭輕笑搖頭:“你這丫頭,你爸這才走幾年,你就整天在我耳邊瞎嚷嚷,也不怕你爸在下邊過得不舒坦。”
郝傾城握緊手機的手漸漸泛白,她說得有些急:“媽,爸不會因為這個不舒服,讓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