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將她的面龐大半遮住了。眼前的情景令她一瞬間想起此前所發生的一切,也讓她陡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她,已不再屬於這個人世間。
她慢慢地走到弘曆跟前,見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溼的,而他就那麼呆坐著,看也不看她一眼。她走過去,輕輕倚坐在他的身邊,在他耳畔輕聲道:“別難過,好好地活下去,我會再回到你的身邊,看著你成為一位名傳千古的偉大帝王。”
弘曆呆滯的目光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他抬手輕輕拂去懷中蓮兒臉上的長髮,對著那張毫無血色的面龐溫柔地一笑,“蓮兒,我知道你不會就這樣離開我的。我答應你,只要你再回到我身旁,我就陪你一起回江南老家,還會為你尋一處只屬於你我的地方,好不好?”
不忍再面對這生離死別的一幕,她起身離開這個已不再屬於自己的地方。又回到了湖邊,她茫然地坐在雨中,不明白自己為何還留在這裡,更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當看到不知何時忽然坐在自己身邊的楚服時,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問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因為執念。”楚服嘆息著道。
“執念?誰的執念?我的?”她不解。
“你的,還有他的。是你們各自的執念讓你們有了這永無休止的牽絆,他為你誤了三生三世的明君夢,而你又為他一次次放棄了自己的生命。這一切,都是上天早已註定的。不僅如此,在以後的生生世世裡,你們都會經歷與今生同樣的遭遇,只能彼此相愛卻不能相守終老。”
阿嬌聞言驚得霍然而起,急問道:“什麼三生三世的明君夢?難道我與他竟已糾纏了三生三世?你為什麼說這一切都是上天註定的?楚服,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服也站了起來,走到阿嬌的身後,將她重又按坐下來,俯首在她耳邊輕聲道:“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想,我帶你去看看在你們的前兩世曾發生過的故事。”
☆、第二章 長恨(一)
唐玄宗開元二十八年(公元740年),臨潼溫泉宮。
那美如天籟的樂曲令楊玉環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若前世的宿緣,又似今生的牽絆,於耳畔心間久久縈迴不息。她情不自禁地隨著那樂曲翩然起舞,飄逸揮灑中將心頭所有的積鬱煩惱盡皆拋卻。
玄宗李隆基痴痴地看著那和著他親自譜奏的《霓裳羽衣曲》忘情舞動的美麗女子,她就是多年來一直在他夢中出現的那人,他朝思暮想的知音愛侶。
在心靈交匯的那一刻,他們彼此已認定了今生的愛戀,一切俗世間的倫常禮法在他們的愛情面前都已顯得微不足道。
李隆基輕擁著懷中的美人,深情地道:“玉環,朕雖做不到如大漢武帝般金屋藏嬌,卻也不會委屈了你,朕要封你為後,給你全天下女人都仰望的尊榮。”
看到楊玉環忽然間變得極度蒼白的臉色,他關心地問道:“怎麼了?可是身體有何不適?”
楊玉環對聖上的問話恍若未聞,只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人,這個她前世的夫君——武帝劉徹。多希望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噩夢!本以為與他是心靈相通的默契,原來竟只是前世未盡的糾纏。如今他親口說出了那句符咒——金屋藏嬌,解開了她的封印,也從此帶給了她無盡的哀愁。今生的自己竟然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愛上了他,愛上了這宿命的冤孽,怎麼辦?難道今生還要為情所困,為愛所累,最終被他棄如敝屣,再次經歷那撕心裂肺的痛?不,無論如何我也不要重蹈阿嬌的覆轍,做那後宮爭鬥中的祭品。如果這一世註定要從此與他相伴,我一定會守住自己的一顆心,決不能再讓自己輸得一敗塗地。
“玉環只盼此生能與三郎相依相伴,不離不棄,也請三郎答允,玉環永不為後。”她流著淚向他請求。
看到玉環眼中的淚水,李隆基心中也感到一陣莫名的傷痛,柔聲道:“玉環是上天賜與我的至寶,我對玉環之珍愛,天地可鑑,絕非一時的貪戀。既然玉環不願為後,那今後這大唐後宮之中也不會再有皇后,沒有任何人可與玉環平起平坐,更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玉環在我心中的位置。”
楊玉環只是含淚默默看著他,今生,你真的不會再負我?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楊玉環輕聲吟誦著李白剛剛寫下的詩句,似笑非笑地看著那似醉非醉的偉岸男子。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