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守衛,府衛看守入口,他竟能堂而皇之駕船而來,怎能不叫她吃驚?
明明白天邵四爺還說不歡迎他入一剎海。
張子山淺淺一笑,“一剎海這麼大,他們總不能每個地方都守住罷?姑娘可能還不知道,靖國府,包括這個一剎海,都是我祖父設計建造的。”
深衣本來站在船邊悠然看水,一聽這話,大吃一驚。
上次在八方客棧,她聽到什麼來著?
“早些年造過皇陵、靖國府的那個張好水知道吧?他上門女婿也死了。”
“你你你,你是張好水的孫子?”
“不錯。”
“那那,賀梅村是你的父親?”
節哀啊……
張子山雖然面色峻然,卻無哀慟之色。“是我繼父。我十幾歲時父親病逝,後來賀梅村入贅。所以我和他也並不十分親密。”
“哦……既然你們張家是營造世家,為何你沒有子承父業,卻入仕為官?”
小舟在沉沉波心穩而快地滑行,水紋如織。
張子山靜默了良久,輕輕嘆了一聲,道:“營造不能濟世惠民,到頭來,反而惹禍上身。祖父十年前,死於非命。”
深衣驚奇道:“怎麼會這樣?”
張子山慘淡一笑:“樹大招風。祖父本就以善於造水而名揚天下。修了皇陵和靖國府後,消失了一段時間。後來送回家中的,只是他的屍身。後來我多方查探,才知他被鳳還樓擄去,為鳳還樓樓主修建了一座園子。園子落成,樓主坑殺所有工匠,無人生還。我祖父有幸,得保全屍下葬。”
自深衣識得張子山以來,他說話一直是溫文平和的,對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然而這一段話,卻有濃濃悲涼,亦能覺出壓抑的憤恨。
沒想到他身後還有這樣的大仇。
又是鳳還樓。
深衣想起那夜鳳還樓的無情手段,咬牙憤慨道:“鳳還樓的人,終究都不會有好下場!張公子,待我辦完事情,便同你一起去找鳳還樓的巢穴,將他們一網打盡!”
張子山垂目看她,目中有暖意,低低笑著,卻沒有再說話。到了岸邊,紮下一個木樁,把船固定住了。
他笑笑:“帶你出去走走,天亮前送你回來。”
深衣看著張子山從背上解下一柄小掃把,不禁拿袖子擋著嘴笑起來。
他穿著黑衣,之前又是面向她的,這玩意兒她倒是沒看到。
“哈哈哈……你怎麼隨身背這個?”
張子山把小掃把遞給她,頂頭有一根小繩,讓她套在腕上:“拖著。”
深衣好奇:“有什麼用?”
張子山搖搖頭,含笑嘆氣道:“唉,你有時候還真呆呢。當然是掃腳印啊。不然你以為這地上鋪白沙有何用?”
原來如此!
想她當時循著腳印追到了鬼臉人,卻沒有想到自己也留下了痕跡。
心中突然一跳,想起在苑中,他落在她足上的目光。
素緞面子的小巧弓鞋突然停住。
月色漠漠落在她玉白小臉上,絲絲冷寒。
“你懷疑我?”
張子山本要踏步前行,聞言轉身面向她。瞧見她神色,忙上前一步解釋道:
“朱姑娘誤會了。我知道那夜是你——你輕功很高,雖步步僅足尖淺淺點地,我還是能識出來——但我知道你同那人不是一夥的,你倆有過搏鬥,而且,”他面生肅色,“你差點死在他手下。朱姑娘,我並無惡意,只想帶你去鑑別一下那人的屍體,或許對破案有用。”
深衣聽他話語誠摯,覺得自己方才似乎太敏感了些。或許是早上被冤枉過,變得刺蝟起來。
不好意思道:“張公子心地光明坦蕩,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張子山坦然道:“我會去看姑娘的足跡,其實也說明我的確懷疑過姑娘。或許是破案養成的惡習,親疏不分,一視同仁,由此也得罪了不少人。還請姑娘諒解。”
深衣聽他說“親疏不分”,言下之意是把她歸入了“親”的一類,心中不由得有些開心。
張子山果然通曉白沙陣的機關佈置,帶著深衣循九宮八卦,約莫花了一炷香的工夫,走出了白沙陣。深衣拖著小掃把,刷刷刷,把兩人的足印盡數抹去。
張子山拭去額角微汗,道:“白沙陣自建好以來,應該還沒有大動過,所以咱們能順順當當走出來。只怕明日發現有人出入的痕跡,這沙陣之下的機關會被重新佈置,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