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輕笑,把湯藥放下,提高聲線道:“哎呀,這松子糖好甜!” “什麼松子糖?” 被窩裡探出一隻小腦袋,頭髮凌亂,像是鳥窩裡的雛鳥似的,毛茸茸的可愛。 “看,松子糖,”春雨笑著走過去,手心裡果然包著一塊松子糖。 不過白日裡有拳頭大,現在只有雞蛋大小。 原來是春雨沒捨得扔,把外面灰塵清理掉,留下里面乾淨的部分。 主僕倆沒什麼錢,小姑娘又是愛吃甜,這塊糖能讓她高興許久。 “可是春雨姐姐,你之前告訴過我,睡前漱口之後,就不可以吃東西了呀。” 她話是對著春雨說的,但眼睛一直盯著松子糖,下意識的吞嚥口水。 “喝了藥,就可以吃一口,然後洗漱就行了。” “那可以只吃糖,再漱口嗎?” 春雨笑著上前捋順唐絲絲雜亂的頭髮,溫柔道: “不可以,先喝藥再吃糖。姑娘,你還病著,而且這幾服湯藥不少錢呢。” 一聽花了很多錢,唐絲絲乖巧的把藥喝了,一滴都不剩。苦澀的滋味瀰漫在口腔裡,小孩一張臉緊緊皺著,等到舌尖接觸甜意時,她才睜開眼睛。 春雨掰了指甲大小的糖,唐絲絲美滋滋的在榻上滾了幾圈,含糊不清的道:“真好次,春雨姐姐也次。” 春雨嘴上說好,手上卻利落的用荷葉包好,放在陰涼地方。 等唐絲絲吃完,春雨端了溫水讓她漱口,這才讓小孩躺下。 許是吃了湯藥病好了不少,今夜入睡很快。 屋子裡沒點燈,春雨就著窗邊銀白的月光,動作緩慢的縫衣裳。 她以前是唐絲絲母親王氏的丫鬟。 王氏父親是個秀才,在村子裡頗有威望,對王氏極其寵愛,因此有了春雨這個丫鬟服侍。 後來王家落魄,不少人對王氏的美貌垂涎,王氏不堪其擾,身子骨一直不大好。 直到鄰村的唐屠戶出現,他憨厚淳樸,濃眉大眼,對王氏多有照料。倆人就成了夫妻,育有一女,還搬到鎮子上生活。 可惜好景不長,王氏沒了。唐屠戶又娶了一個繼室,想著好好照料孩子長大。 兩年前繼母對唐絲絲還算不錯,但唐屠戶離開後,她就顯露出真面目。以唐絲絲病了為藉口,送她回到老宅安養。 一年前,唐屠戶來訊息了,還捎帶著一封婚書。 春雨也不知為何如此突然,她只知道,幸好信物是個不值錢的鳥兒木雕,否則根本到不了她們手裡。 唐屠戶估計有什麼機遇,因為唐家換了一個更大更氣派的宅子,這次春雨去還瞧見裡面有好幾個侍候的丫鬟小廝。 可這些都和唐絲絲沒什麼關係。 繼母把著唐屠戶寄來的一切東西,包括信件。 春雨抬頭看向房梁。 至於她白日裡讀的那些,只不過是哄著小孩玩的罷了。 春雨告訴唐絲絲,爹爹很想她,等回來後會騎著高頭大馬來接她,會給她買很多很多好吃的,還有好多漂亮的裙子。 唐絲絲不懂木雕的作用,春雨說:“這是傅家送姑娘的,定情信物,有了這個,不管什麼時候,傅世子都會認識姑娘。” 當時看見婚書,繼母先是氣急敗壞,隨後冷靜下來,不認為侯府會和一個屠戶定下婚約,只覺得唐屠戶過的好一點,開始異想天開了。 繼母嘲諷道:“人家是世子,你是個什麼東西?” 說完,把婚書揉成一團,還把木雕狠狠扔在地上。 唐絲絲哭著去泥裡撿回來。 在唐絲絲的觀念裡,爹重要,春雨重要,素未蒙面的傅長黎也很重要。 在傅長黎那些“信”裡,一直強調讓她聽話,快樂長大,以後他會來接她。 會來嗎?唐絲絲堅定會來,長黎哥哥一定會來找她。 但春雨不確定,因為那些都是她胡謅的。 姑娘太可憐了,春雨想讓她知道,世上還有別人在想著她,喜歡著她。 至於怕被拆穿? 春雨從來沒有這樣的擔憂,因為她覺得唐屠戶估計被人騙了,否則堂堂侯府,怎麼會用木雕來做信物? 起碼得是塊玉佩吧。 反正先讓小姑娘高興快樂,等唐屠戶回來就好了。 春雨心思百轉,這些年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扛下來,半個姐姐半個娘似的照顧唐絲絲。 不過有時候她在想,會不會她保護的太好,讓小姑娘太過於單純了? 前幾天村裡小孩子們一起去水塘邊玩耍,也不知怎麼弄了一身泥回來。 春雨問唐絲絲,她只說自己跌倒,後來春雨悄悄打聽,才知道是被鐵蛋騙的下了池塘。 “唉……” 嘆完氣,春雨想到自己。 繼母錢氏有個弟弟,那人遊手好閒,肥頭大耳,正在唐家長住著。 這次去正好碰上,春雨又被對方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