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髻,確定頭上的玉簪沒歪斜,然後雙手托腮,作沉思樣。果然,剛擺好姿勢,竹簾就被兩名翠衫女弟子掀開,然後我看到在幾名翠衫弟子簇擁下進入亭子的中年美婦——現任的門派掌門,藥光。
“我看今個兒天氣好,就猜到你又躲在這裡發呆了。來多久了?這不比屋內,小心受寒!”藥光優雅地在我的身邊坐下,然後拉過我的手,精確地切上我的脈搏。
“一坐就忘記時辰了,到晚膳時間了?”我語氣含糊地回答,任由藥光為我診脈。暗自慶幸我的心律已經恢復正常。
“肚子餓了?還不到申時呢!”藥光對我說話的時候,總是語帶寵溺,容易讓我產生錯覺。她收回切脈的手,轉而握住我的手掌,“你看你,就是不會照顧自己,坐這麼長時間,手都這麼涼了!”
我剛想開口,就發現藥光面帶慍色地看向園中成排的弟子,語氣不同先前的溫軟,而是近乎嚴厲的:“我叫你們好好照顧玄長老,你們倒懂得背後偷懶,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吹冷風!”
當下,跪下了五名女弟子,她們是今天在這園內當值的。
“師姐,是我不好,我喜歡一個人靜靜的,有人在邊上伺候,總會心緒不寧。”門派內,等級森嚴,下級無條件服從上級的指令,我遣她們離開,她們沒有權力說不。
“她們沒有盡責照顧你,就是失職,該罰!”藥光的決定容不得旁人置疑,她寒著面容,說道:“自行去毒珊那裡領罰!”
那五名女弟子,沒有哭鬧,只是平靜地行了禮,然後退出園子。只是我的餘光瞟到其中一人在出園的時候,腳下一踉蹌。毒珊,門派裡掌刑罰的長老,不知門內有多少弟子畏懼她的存在。
“師姐,真的是我的不好,要罰就罰我一個吧!”我一臉難過地瞅著藥光。該說的話,該演的戲,一個都不能少,一步都不得錯。
“你啊,是該罰!還不快回去休息著!”藥光轉身面向我,仍以那樣包容的口吻說著話,不復之前的厲色。
我剛想起身行禮退下,從外面匆匆進來一個弟子,她先對藥光行禮,然後對著我行禮,同時結著複雜的手勢——這是門內行禮的規矩。
“稟告掌門,巡山的弟子來報,西山坡,發現一具弟子的屍體,看著有古怪,所以師父遣我來,請掌門及幾位長老去斷斷。”看她結的手勢,是藥脈長老藥晴的弟子。
“是哪脈的弟子?”藥光兀然站起,眼中精光頓起。
“是玄長老的……”那名弟子仍是低頭,拘謹告知。毒玄,我在這個時空的名諱,據說還是上任掌門親自命名的。
我一下站起,一臉驚憂,語調都不穩了:“是哪個弟子?”
“已查實,是個二等弟子,名魏晏。”那弟子據實稟告。一旁的藥光伸手扶住我不穩的身形,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魏晏?我倒沒印象。”我蹙眉思索,然後轉而看向藥光。
藥光安撫地拍拍我的背,揮手讓那名弟子退下,溫和地對我說道:“你門下有兩三百號弟子,自然不可能一一認得,不是近身的就好。你先回房歇息,稍後我讓藥殷給你配服寧神的藥。你別多費心思,門外世道亂,多的是想害咱們的人,我會調查清楚的。”然後又說了一些安撫我的話,就讓兩名女弟子送我回院子了。
我住的院子,是門內東首的“霽月苑”,就在這小花園右近,穿過迴廊,拐個彎就是。我進屋,徑自在花廳的軟塌上靠下。近身伺候我的弟子知道我的脾性,換了一套茶具,燃上薰香,就默默退了出去,還為我掩了外屋的門。
屍體被發現了,時間正好。我緊張到肚子一陣痙攣,手心又冒出了薄汗,我趴臥在塌上的繡被上,被上充滿我自己的氣味,不由得能讓我心安。只是這個魏晏,是誰派來的人?!
屋外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師叔,掌門弟子藥殷奉師父之命,給您送藥來了。”然後就是推門的響動。我放鬆身體,仍保持這個姿勢,側頭看向屏風外。一個年輕的男弟子端著藥碗走了進來。他有張好皮相,五官雅緻異常,因常年呆在藥房裡,面板白皙細嫩,清清冷冷的表情,清清冷冷的氣質。
“師父有交代,您今天吹風受寒,又受了驚,所以需要調養幾劑。”他將藥碗放在軟塌邊的雕花几上,為我墊好枕被,然後很自然地伸手扶我起身。
我順從地靠坐好,然後任由他用匙子餵我吃藥。這個情景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從我被藥光帶回門派,一直都是他為我調養身子的。一直無言,他本就不是多話的人。
吃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