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右想後,我拔出匕首,將火摺子叼在嘴上,小心翼翼地從袖口割開。
紫羅蘭低呻,身子顫了一下,我沒抬眼,全神貫注地與他的袖管上做鬥爭。暗咒紫羅蘭的外衣的質量未免太好了,利刃居然無法一下劃破,只能一點一點地撕開。 ;一小會兒工夫,我滿頭大汗,耐性告罄,下手開始無所顧慮……
“這裡……是哪兒?”
猝然間,近似嗚咽的聲音打破了雨夜的寧靜與安詳,嚇了我一跳,手中的匕首一抖,居然將他褻衣的袖子也一起割開了。
這下省事了——我停了手,收好匕首,拿起火摺子,照著紫羅蘭的臉。
之前沒留意,現在仔細一看,怔愣之下,忍俊不禁——
紫羅蘭原先高聳的雲髻狼狽地塌下,髮絲凌亂,壓鬢用的翡翠盤簪,勉強掛在一旁,搖搖欲墜;精心搗騰的妝容,經過汗水與雨水的雙重浸漬,糊成了一團。眉上的炭黑淌下,除了在臉頰上留下烏黑的線痕之外,還使顴骨周圍一圈,黑乎乎髒兮兮的,咋一看,像極熊貓眼;臉上的胭脂散亂,與白粉混合之後,再次在頰上凝結成塊,凹凸不平,分佈不均;而唇上的脂膏暈開,櫻桃小嘴赫然成了血盆大口,似乎仍有向兩側延伸的趨勢……可嘆他今天沒貼鈿,不然一定五光十色,繽紛多彩。
我一不小心就笑得前俯後仰,然後再次牽動後腰傷口,疼得嗷嗷叫喚。
“我們沒死嗎?”紫羅蘭初醒,半睜的眼眸帶著霧氣,略顯迷濛。
我極力憋笑,繃緊面肌,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臨危不亂、捨生忘死、奮不顧身地救了你,也不用你結草銜環報答了,只求平安脫險之後,你能心存感激,不再找我的麻煩!”
心裡打著小算盤——冉燮絮就兩個兒子,我救了她的一個兒子,然後再拐走她的另一個兒子,一個換一個,等價等量,十分公平。
“你……”紫羅蘭正欲說什麼,挪了挪身子,隨即痛撥出聲:“我是不是傷得很重……我的全身都好疼,特別是右手……”
“會痛是好事,直接且強烈地證明——你還活著。”儘管紫羅蘭醒來以後表現如常,為慎重起見,我還是伸手探了探他頸間的脈搏,又用拇指撐開他的眼皮,以火摺子測了測他瞳孔的應激性。
“你……你在做什麼?”紫羅蘭的眼睛瞬間大睜,身子開始掙動。
“你的運氣不錯,似乎沒有傷到頭部。”我撇嘴說道,不露痕跡地將滿手的粘粘的脂粉蹭回到他的外袍上。
紫羅蘭隨便扭動的下場,就是壓到了自己的右臂,他尖銳地吸氣,語不成調地顫道:“我的手是不是斷了……”
我儘量輕柔地剝開他右臂上割開的袖布,定睛看去,不禁眼皮一跳——他的手肘,血肉模糊,創口外翻,幾乎見骨,好在血已凝固……遲疑了一下,我順著他的肩骨往下,一寸一寸地摸著,檢查臂骨的完整度。
“你……你想對我幹什麼?誰……誰准許你碰我的……”紫羅蘭一僵,緊接著開始更激烈的滾動,同時伸出了未受傷的左手,用盡氣力,嘗試推開我。
憑什麼……憑什麼我的審美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紫羅蘭歪曲?!
我忍無可忍地大吼:“小子,你給我老實點!難得我良心發現,好意幫你處理傷口,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敢露出一副慘遭蹂躪的嘴臉?!即使你不相信我的人格,也要相信我的眼光!縱然你把自己當成一朵花,還得看我肯不肯矇蔽自己的眼睛來摘你!”
紫羅蘭窒了聲,似乎被我一反常態的厲色驚到,一時忘了掙扎。
我頗為滿意他的反應,低頭繼續察看他的骨骼,然後輕吁了一口氣,確定他的骨頭並無大礙。
“啊!”我正準備拿出藥瓶,紫羅蘭突然失聲尖叫。
我心驚肉跳,手一鬆,火摺子掉到了地上,熄滅了,小小的凹壁裡,頓時純黑無光。
“快!快把火點起來!”紫羅蘭的聲音滿是驚惶。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側耳傾聽,並未捕捉到有人靠近的動靜,也沒有大型猛獸的氣息……右手悄然摸出匕首,左手俐落地拾起火摺子。
火摺子再度燃著了,藉著火光,就見紫羅蘭一臉慌亂,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又拍了拍自己的臉蛋,然後伸手入懷,似乎不小心碰到了身上的傷口,疊聲悶哼。
“出什麼事了?”我環視周遭,仍是沒有任何發現,不敢掉以輕心,暗暗戒備。
紫羅蘭並未答話,仍努力在自己懷中摸索著——好半天,才吃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