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你會選擇站在哪一邊呢?”毒瑾不答反問。
“墨臺氏的事,出於立場問題,我不予置評。就說冉燮左相吧,怎麼說你也是從‘生死門’出來的,算是她府裡的人,她照顧公孫大人合情合理;而恭王女,不管她對兵權有沒有野心,都不會希望公孫大人被他人拉攏,若不能為她所用,留著反倒礙事……”我沉吟,偷偷瞄了眼毒瑾,見他面無慍色,遂大膽說道:“貌似……不管公孫大人站哪一邊,她都死定了,升得越高,死得越快,她在步步高昇的同時,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
毒瑾突兀地停止餵食,聲音寒了下來:“既然你已經下了斷言,還問我作甚?”
“我這不是跟你探討一下嘛,你不願聽,就當我自言自語好了!我想說,公孫丠真蠢啊,一心貪戀高官厚祿,看不清形勢,不曉得急流勇退,要不請旨外放要不借機左遷,怎麼都好過丟了小命吧?!”我煞有其事地嘆氣。
“說的簡單……”毒瑾似乎說了什麼,但他的聲音過輕,我一時沒聽清,正待開口詢問,忽然眼前一花,他已經站了起來,居高臨下望著我,語帶諷意:“誰人問過她的想法?又有誰人給過她選擇?表面上是榮耀加身,卻一步步被推上風頭浪尖,最終淪為派系鬥爭的犧牲品!無數犧牲品中的一個!”
恭王女加墨臺府加左相,正好構成世上最穩固的形狀——一個相互制約的勢力三角——往好的方面說,朝廷的基石堅牢,不易出現朝綱不振、政局動盪、奸臣橫行的局面,同時也意味著,倘若有人意圖打破那樣的格局,必須耐心地各個擊破,不可能一蹴而就。
我仰頭,將毒瑾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裡微有打量,口中繼續問道:“看來你心裡一直很清楚公孫大人猝然離世並非意外啊……你之所以如此篤定,是不是有人跟你透露過什麼內情?”
“篤定有什麼用?恭王女是皇親、墨臺府算國戚、左相居百官之首,無論是她們之中的誰要公孫丠死,都跟掐死一隻螞蟻般容易!好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盛世朝堂啊!”毒瑾冷笑。
聞言,我沒立刻接話,不確定毒瑾是故意避開敏感人物不提,還是難抑內心的情緒。其實,在我看來,要公孫丠死並不容易,不然就不會採取那麼麻煩的殺人方式了——或許公孫丠最初遭遇的真的只是一些小意外,或許動殺機的不只是一兩人,或許大家動手時都顧慮做得太明顯而被他人抓住把柄……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當公孫丠“走黴運”的傳言不脛而走之後,有心人就開始著手製造意外,於是死亡陷阱豁然誕生——該感慨一句,果然是團結力量大啊!
“那個……恕我冒昧,你把你的妻主公孫丠之死歸咎給恭王女、墨臺氏跟冉燮左相的同時,不覺得自己放過了一個很關鍵的人嗎?”我委婉地把話題帶回去,只為驗證心中的猜測——那個見死不救的人,那個推波助瀾的人,那個真正得益的人。
“難道你在懷疑我?”毒瑾面露薄怒。他的五官天生妖嬈,說通俗一些,就是怎麼看都像不安於室的狐媚子,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張臉猛然肅起,竟讓人感到颯颯殺氣。
“當然不是。”否認的話語脫口而出,我正色道:“你一心渴望脫離門派,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即是公孫丠,你何嘗忍心毀去呢?”
一如我決定握住墨臺妖孽的手的時候,帶些焦慮,帶些彷徨,但是更多的是對新生活的期待——那樣的心情,我怎會不懂?!
“毒瑾,你曾說我們倆同病相憐,那麼,如果說這世間真有什麼人可以瞭解你,那人必定是我。以前在門派,我覺得外面的世界距離好遠,根本看不見出路,因為想得太多,所以不敢輕易逃離,而現在,好不容易擺脫藥光了,前方依稀有路,卻又看不見光……我好不甘心啊,我想要的不過是平平淡淡的生活,這個願望奢侈嗎?”我越說越精神,越想越火大,一掃先前悲涼的心境,抓住時機挑撥鼓吹:
“你與其費神想象自己會如何死,不如好好規劃將來的生活,趁著還能自由行動的時候離開你的主子,離開皇都吧!哪怕只有一絲希望,都別放棄,即使遍體鱗傷也掙扎著走出一條活路,不為任何人,只為你自己!”
毒瑾目不轉睛地凝睇我半天,語氣放緩了些:“你……是好人。”
這話我聽得頗為受用,好人自然會有好報的,我滿心期盼毒瑾能因一時感動而放我離開,但他冒出的下一句卻讓我麵皮微抖:
“跟公孫丠一樣的好人!她明知我只是在利用她,仍無條件地對我好,她說她會等我真心接納她,但她走得實在太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