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內殿,一眼便看到床榻上的人,均勻地呼吸聲在寂靜地夜裡清晰可聞,只可惜睡姿隨意地有些難看,長髮隨意地垂落在肩上,被子早就滑落在一邊,可女子睡得卻很香很靜。
玉痕站在床榻旁看著她,眉間蹙得更緊,可眼神裡的柔和和安然卻如同靜謐的夜一般令人沉醉。
玉痕輕輕地坐在床榻一側,視線緊鎖著眼前的人,伸出手放在她的脈搏上靜心感受,一會方輕輕離開,似輕嘆了口氣又似長舒了一口氣。
看著她熟睡的眉眼,玉痕輕傾下身子,在她的後背和腰間輕點了兩下,解開了她被封的內力。
溫如水身子一僵,隨後又放鬆了下來。玉痕知道她醒了,雖然剛解開穴道,她的內力還需要一點點慢慢恢復,可是多年的感知力和警惕心卻會立刻恢復。
溫如水是因為感受到了體內氣流的變化,連耳力也恢復了不少,下意識是戒備狀態,等感知到是玉痕,方放鬆了下來。
玉痕知道她醒了,溫如水亦知道玉痕知道她醒了,可是偏偏自己就是不想醒過來,背對著玉痕眯著眼睛繼續寐著。
玉痕也不戳穿她,任由她去。
目光柔和地看了她一會,動作輕柔地將被子給她蓋好。
溫如水感受著身後人的溫柔,睜開眼睛轉了轉,又安靜地閉上。
玉痕臉上微微露出了些許笑意,嘴角輕揚,心情極不錯地來到桌前,在明亮的燭光下看著溫如水之前給自己開的方子和取來的藥材。
神色認真專注,拿起一旁的筆在原來的方子上添了幾味慢性調養的藥,又去了幾味急性的藥,修改完又仔細看了一遍,方輕折住收入袖中。
回頭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從懷中取出白玉扳指,正是上次溫如玉留下的那個,輕置在桌子上。
然後踱步到窗前,只是靜靜地站著。
第二天一早,溫如水醒過來時,玉痕已經離開。
溫如水看著床頂,努力回憶著昨夜的情形,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睡著的,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可是卻可以感受到體內的氣流正一點點地在恢復,只是腦子依然有些沉。
溫如水收拾了一番,視線在桌上的扳指上微微一停,便轉到旁邊的一碗藥上,正冒著嫋嫋的熱氣。
深褐色的顏色散發著苦澀的味道,溫如水惡狠狠地瞪了那隻碗一眼。
輕撇了撇嘴,他怎麼知道這個時間自己會醒?可是,他怎麼不知道自己最討厭喝藥?
溫如水爬在桌子上,留意到藥碗旁邊茶盞裡的蜜餞,視線都沒停留一下。
緊緊盯著眼前的一碗藥,眼神裡一會是視死如歸一會是壯士斷腕一會是掙扎猶豫一會是不屑悲哀,一雙澄澈地發亮的眸子變幻著各種顏色。
和眼前的碗對峙良久,溫如水仿似鼓起了極大的勇氣,雙手端著碗底閉著眼睛一點點移到嘴邊,還未碰到那股苦澀地湯藥味便順著鼻尖溢滿了全身。
溫如水長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將藥碗擱下,反正他也不在,自己就是不喝他能怎樣。
緩緩挪著步子離開桌旁,朝床榻上去。走了幾步還不甘心地回頭挑釁地瞪了藥碗一眼,彷彿在說就不喝,你能怎麼樣。
往床榻上一倒,溫如水早就沒有之前的狂妄,反倒是滿臉的挫敗。
大聲抱怨著:為什麼會怕喝藥呢?說完搖了搖頭,低聲嘟囔道:頭好沉,我還是再睡會吧。
這一睡,溫如水沒有感到絲毫的舒服之感。整個人就像在黑暗裡漫遊一般,頭重的感覺讓自己渾身都沒有力氣,溫如水只覺得渾身發熱,嗓子乾澀得發疼發緊,腦子裡還能意識到應該是風寒發得厲害,發燒了。
可是眼皮卻怎麼也睜不開,厚重地壓著。
腦子裡漫無邊際地想到自己一個人在鳳儀殿,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理自己的死活。嗓子越來越幹,溫如水低聲艱難地道“發燒了,水……水……”。
耳邊傳來一聲低斥“你還知道。”語氣嗔怪,可語聲卻熟悉得很。
溫如水正想著是不是幻覺,難道幻覺裡也會想到他。
整個身子已經被人從背後輕輕地扶了起來,靠在玉痕懷裡,溫如水可以感受到身後人熟悉的氣息和身上清新的味道。
未來得及多想,下一刻一杯溫水便就到了嘴邊,溫如水無意識地扶著玉痕的手快速喝著。
“慢點。”玉痕帶著不滿地聲音從身後傳來。可溫如水那顧得了那麼多,一杯水喝下方才覺得稍微緩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