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李弘譽還說:“真是可笑,昔日摯友竟是殺父仇人,是我害李家落得今天的境地。成鵠,他也是恨我的。”
莫憂還沒回想完,李成鵠已經邁著穩健的步子朝她走近,眼中醉意全無。
她不由得後退一步,緊盯著她的那雙眼眸剛毅中還帶著些許青澀,還有,殺意。
終於,他衝到了莫憂面前,身後跟著阻攔不及的杜月麟,他就那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他有陣和李弘譽相似的面龐,卻還帶著些微稚嫩,讓莫憂想起曾經她和錦瑟初識李弘譽時的樣子,那時的李弘譽,就連和女子說幾句話都要臉紅。
在她恍惚間,那已走近她的少年開口道:“華姝娘娘,微臣終於等到你了。”
接著是短匕出鞘的聲音,他手中的利刃向著莫憂毫不猶豫地刺去。
那一瞬,莫憂以為自己要死了。她躲不開的,即使她還有好多未完的心願,即使她如此不甘心,可是那樣快的刀鋒劃空而來,她躲不開的。
有人抱著她迴旋避開,箍在她腰處的力道很重。那人的懷抱很暖,她沒有閉眼,眩暈間卻依舊看不清那人是誰。
恍惚間,她想起在長林時那個夾雜著風沙的午後,一呼一吸間都是沙漠戈壁灘歷經千古的滄桑,她和楚朝文爭執著,為何爭執她有些記不起來了,但她記得有刺客拔劍而來,她不假思索擋在自己唯一的親人面前,那時,有人救了她。
可是,無論當時那場將她感動得一塌糊塗的英雄救美是否早就被計劃好了,她都記得,自己不過是走進了一個圈套,從她得知楚朝文中毒後不管不顧趕到長林起,司邑青就為她設計好了的圈套。
眩暈很短暫,剛躲開那人便推開了莫憂,她一站穩就急切地盯著救她的人仔細看,心中惴惴不安。
終於,她鬆了口氣。
她不希望是司邑青,如果是他,她會感激,而那樣的感激會讓她更恨自己。
所幸,救她的人不是他,是李弘譽。
命運就是這樣可笑,曾經險些把她刺個對穿的刺客,今日竟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而事到如今,她和他莫名地有了某種默契,或是說,仇恨維繫著他們之間獨特的情誼,他們都需要對方。
李成鵠沒想到會突然冒出個人來救下莫憂,更沒想到那人會是李弘譽。他握著短匕的手因氣憤而顫抖,方才冷冽的殺意被盛怒替代。
“你救了她,你竟然救了她!”李成鵠咆哮著,空無幾人的月滿樓似乎都被他的怒吼震顫,“她是司邑青最愛的女人,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替他著想!”
莫憂瞭然,李成鵠這麼大膽行刺原來是因為自己是司邑青“最愛的女人”,可李弘譽當然不能讓他得逞,怎麼說她現在也是他復仇唯一的希望。
她無奈地用小指掏掏耳朵,轉頭看著李弘譽,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全然忘了自己才剛躲過命中一劫。
因為出手及時,李弘譽不止救下了莫憂,自己也未受一點傷,但他臉色仍不好,陰沉沉地對自己激動的弟弟道:“成鵠,別忘了,她是司邑青最寵愛的妃子,也是我們的表妹。”
此話一出,不止李成鵠,就連莫憂也是一愣。
楚允的夫人楚李氏正是李秉胞妹,雖然按理說楚朝文和他們才是真正的表親,但莫憂沾著光算一算,也可以勉強算是他們的表妹,可惜,這層關係在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中已經快要被忘卻了。
莫憂不知這不過是李弘譽一時情急想到的藉口,還是他知道了當年李秉是如何害得楚家家破人亡,心中有愧,才忽地想起自己這個“表妹”。
李成鵠愣了一瞬,哈哈地笑起來,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哐噹一聲,他轉身向月滿樓外走疾步去,步子卻踩得虛,整個人走得歪歪倒到。
莫憂已經分不清李成鵠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只知道他現在這樣子有些瘋癲,不禁感嘆,果然沒長大,行事還不是一點半點的衝動。
李成鵠笑完了,回頭兇狠地看了莫憂一眼,最後目光定在李弘譽身上,他道:“你救這個女人,真的是因為心中有愧?還是說,你要討好你的皇上?!”
莫憂輕咬著下唇,很想加一句,他要有那本事倒好了!
李弘譽默了須臾,終究是什麼也沒說。
見李弘譽沒說話,李成鵠又歪歪倒倒地往外走。
莫憂鼓起眼睛死死盯著那歪扭的背影,覺得自己要再不開口就沒有說話的機會了,如此一來作為受害者就太委屈了。她清了清嗓子,拿捏著尖細的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