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也不多學著點,以後好在我身邊參贊參贊。”
“這又不是我該管的事兒。”徐循理直氣壯地說,“太祖高皇帝《女誡》都說了……”
她磕絆了一下,一下結巴了說不下去,皇帝被逗得更樂了,“太祖怎麼說來著?”
太祖高皇帝說的是:后妃雖母儀天下,然不可俾預政事——這明顯和張太后的做法是南轅北轍的,徐循這時候說出來不是自己作死嗎?她結巴了一會,只好含恨承認,“我不記得了……您看我腦子多笨?這些事,我就是想學也學不會。”
皇帝笑得都快走不動路了,拉著徐循上了他乘的御車,車輪轔轔中,一道往內宮方向去了。“這也不會,那也不會的,你會什麼。”
徐循惱了,索性伏在皇帝胸前,惡嗲惡嗲地衝他死命眨眼,把媚眼當火炮彈來拋,手向下一拿,“我會服侍您呀,大哥,您說我服侍得好不好?”
皇帝的眼色頓時就深濃了起來,他嘶聲投降了,“好了好了,別亂來——在外頭呢。你服侍得好,很好,行了嗎?”
徐循其實也不敢在車子裡怎麼地,這要傳出去,她的名聲可就全毀了。她鬆了手,沒頭沒腦地又提起了雲南的事,“我沒本事,不能幫著他們,就是讀著奏摺,心裡怪難受的。大哥您本事大,您說我有什麼辦法能幫幫那些災民麼?”
皇帝的興致也冷卻了下來,他撫了撫徐循的臉頰,嘆了口氣,“就是我都沒有辦法,又何況是你?”
徐循有點不解——連皇帝都能沒辦法?
“我還真沒辦法,”皇帝看出了徐循的疑惑,“大哥少了朝廷,也就是個孤家寡人,我有多少錢?我能差得動多少人?你覺得災民可憐,我也覺得災民可憐。小循,世上比他們更可憐的人,有得是呢。可一旦要牽扯進朝廷的時候……朝廷的事,卻也不能任性而為,國庫缺糧,雲南災情不重,也未釀成民亂,夠不上放糧賑濟的標準就絕不能放糧。甚至連責令當地官員改進都不行,雲南是老問題了,當地情況很複雜,能維持住現在的局面已屬不易……哎,這些事,和你說了你也不明白,治國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的……”
徐循是真的被皇帝給說暈了,她又一次感覺到了自己和皇帝之間的差距。若說初見時她對皇帝那種基於身份的天然敬畏,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有所褪色的話,現在,隨著她漸漸瞭解到皇帝這個職位的內涵,徐循對皇帝卻是漸漸地又越來越崇拜了起來。——她沒敢把皇帝算作她的男人,她沒這個身份,只能說,她覺得她伺候的這個男人好有本事,能把他服侍好了,也算是自己為國朝做了奉獻。
比起剛才徐循和皇帝賭氣賣嗲時的表現,現在她閃亮亮的眼神,可就要真誠得多了。皇帝被看得也有點飄飄然,車駕才到乾清宮,就迫不及待地把徐循給拉進了裡屋。
徐循今天運動量大啊,一大早起來先忙著自己宮裡的事,又去皇后那裡,完了以後到清寧宮一頓折騰,飯也沒好生吃,站了足有半個時辰,皇帝和太后商討國家大事的時候她也得跟著端茶倒水的。現在還要被皇帝折騰,皇帝進來不一會,徐循就不行了,腰痠,沒法配合,被皇帝折騰得只能輕輕地叫。
天下大事盡在掌控,懷中玉人滿心愛敬,一杆銀槍所向無敵……皇帝只要和徐循在一塊,就覺得自己特別偉大,他越是覺得自己偉大就越要折騰徐循。徐循累啊,今天不能和他抗衡,什麼絕技都被折騰光了,到最後哭著求了饒都不好使,被漸漸學了許多御女功夫的皇帝給搞得,都不知道是昏還是睡,反正就黑甜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天都黑透了,皇帝在外頭聽人念奏摺呢,徐循悄悄地下了床,“什麼時辰了。”
已經是打過初更的梆子了,皇帝開過了晚飯。徐循還想回永安宮去呢,青兒、紫兒去後乾清宮的大宮女石榴進來了。“啟稟娘娘,皇爺爺令娘娘先行梳洗,小廚房這會兒已經給您預備晚點了,不知娘娘想用點什麼?”
徐循一聽說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她伸了個懶腰,揉著眼睛道,“口重的不想吃,給上一碗雞火面,再配幾口鹹菜就行了。”
說著,便進了乾清宮特別修建的大澡房,那裡是早預備好了騰騰的熱水,徐循洗浴過出來,臉上妝也沒了,她懶得再畫,真的只是打了辮子,穿著家常的桃紅比甲,淺黃色撒腿褲,腰間繫著墨綠色汗巾,坐在臨窗炕上等著自個兒的晚飯。卻不料皇帝聽到裡頭的動靜,走進來看她,見她這樣,倒笑了,“你嬤嬤們說得不錯,這麼打扮,就和個小丫頭似的,上了肩輿也不像娘娘。到乾清宮門口,未必進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