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又看似不經意地問道,“這一陣子,大郎在你跟前還有服丹藥沒有?”
徐循忙如實回道,“偶有用藥,都是太醫院開的丹藥方子。”
太后這才滿意,一邊太宗張貴妃問道,“怎麼,皇帝身子時常不好?”
“換季時候常常有些頭疼腦熱的。”徐循道,“吃些驗方就好了,大哥很注意養生,時常出去跑馬的,也就是這一陣子國事忙碌,大禮儀又多,才有點吃不住。我前回過去的時候瞧著他臉色有些不好,不過這幾天沒聽說傳太醫,料來也是無妨的。”
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徐循對皇帝的身體,還是很上心的。這孩子服侍皇帝的確謹慎用心,卻又不會多事打聽,倒是可圈可點。
“還是傳了的,不過沒什麼大礙。只是頭疼而已,”雖然居住在清寧宮,但太后的訊息卻要比徐循靈通很多倍。——這也是自然的,她到現在都保持了派人查問皇帝起居的習慣。“定期服些調理的驗方罷了。”
張貴妃眼底閃過一絲深思之色,卻是沒有多問,只拿些過年過節的閒話大家談著,過了一刻,太后起身去了淨房,張貴妃便笑對徐循道,“能見家裡人,開心了吧?”
徐循提到這事就是一臉的笑,“盼了有好幾年了,上回見面,還是……”
她轉了口,“還是入宮前了!”
張貴妃嘆了口氣,望著徐循的眼神裡也多了幾分溫存:自從文皇帝過身以後,除了親侄女張敬妃以外,就屬徐循最常來給她請安,每到清寧宮必定都要過來的。比起從前的威風八面,現在門庭冷落車馬稀的退休生活,自然更容易培養出感情。
“能見家裡人,的確是好事。”她拍了拍徐循的手,“卻也不要都把時間用在說家常上了,多問問家裡人的前程,家裡人能立起來,能有個營生,把基業穩住了。那才叫真的拉拔起來了,浮財那都是過眼的雲煙……”
她嘆了口氣,“還有一件事,我也就是白囑咐你,從前你沒起來也罷了,如今你起來了,又是如此得寵,家裡人可要約束好了。不然,他們在外面犯錯,你在宮裡也沒臉,尤其是你,又特別需要更謹慎些。”
在這宮裡,有誰會如此直言不諱地教導、提醒她徐循?從前徐循還位卑職小的時候,這種人不少,可現在她一步一步起來了,身邊會這樣和她說話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這變化,並不是徐循本人能夠控制的,而也使得她越發珍惜張貴妃的教導。她慎重地點了點頭,“一定好生囑咐家裡人,我們能有如今的地步,已是前世積德,若是還有不足,真是天都不容。”
張貴妃唇邊便漫起了淡淡的笑容,她忽然感慨了一句,“高皇帝真是高瞻遠矚啊,小戶選秀,不知少了多少麻煩……”
徐循有絲不解,不過此時太后也回來了,便掩下此事不提,三人再談一陣,太后便起身帶徐循回了清寧宮正殿。
“難得過來一趟,今兒就在我這裡吃飯吧。”太后隨口吩咐徐循,“我這裡沒什麼好東西,只怕是委屈了你。”
徐循時常過來,也有被留飯的殊榮,說實話,她也的確不是很愛在清寧宮吃飯。口味合不合是一回事,關鍵是她作為晚輩妃子,得先站著服侍太后,等她吃飽了自己再吃。別人吃著你看著,很有趣嗎?
不過太后都這麼說了,她難道還能推拒?只好笑道,“是我偏了娘娘的份例呢。”
正說著,一聲通報,皇帝也進了清寧宮——今兒臘八,宮裡卻沒開宴,皇帝早上出去辦事,中午肯定要回來拜見一下母親的。
見到徐循在這裡,皇帝也很高興,“又來貪著母后的點心了,入宮多少年了,還是這麼貪吃。”
甜食房和光祿寺、小廚房等等,反正只要是宮裡有的好東西,都得先盡著太后。這就是以孝治天下的孝道,太后宮中也的確是有很多稀罕的吃食,不過,徐循屋裡也不見得就少了,所差的只是分量而已。她笑著說,“是呀,早上過來的時候就想著要蹭飯呢,臘八粥都少喝了一碗。”
說著,便親自從膳桌上拿過一小碗臘八粥,放到皇帝手上,“這是太后娘娘賞您的,可要喝完呀。”
皇帝敲了她的手一下,輕責道,“就會拿母后來壓我,我可沒見母后發話。”
徐循笑道,“大哥你曉得什麼,娘娘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娘娘的意思了。”
兩人一唱一和,逗得太后發笑連連。皇帝用完了一碗特地加料細作的臘八粥,也站起來和徐循一起服侍太后用飯,等老人家吃完了起身出去,徐循還要伺候皇帝呢,皇帝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