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春暖花開的時節,雖然江夏連春風都帶著料峭寒意,但一向體弱的我卻喜歡上了這裡,只因為,這裡有我愛的人。
他對我而言,是天上的神,肩負著萬民蒼生,胸中有千里浮雲,萬里征程,如瀚海闌干,豪情縱橫,只要看到他,我滿心都是歡喜和驕傲,歡喜到我幾乎忘了自己黑暗的陰謀,驕傲到以為自己有與他同樣矚目的光彩。
雖然他只願意和我做一對尋常夫妻,無情也無愛,只有責任和義務,但我依然願意為他風露立中宵,為他洗手作羹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那天夜晚,我一如往常地去給他送我煮的蘭月馥芷,可一入門,我就覺得不同尋常,因為他看我的眼神,冷得像數九寒天的冰,讓我心驚膽戰。
往常他看我的眼神雖沒有熱烈的情意,但也平靜如水,可今晚,竟然充滿殺意,我心虛之下,手中的茶水“哐當”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公主這是怎麼了?”他站起身來,冷冷地望著我,慢慢向我走來,眸中殺氣瀰漫。
連月來的心虛和惶恐,讓我心中的弦瞬間崩塌,在我愛的人面前,再也無法偽裝,我無力跌倒在地,哀傷莫名地望著他。
儘管此刻的我,有著弱女子最能打動男人的楚楚可憐,可他看我的眼神除了殺意,剩下的便全是厭惡和鄙夷,還有仇恨。
一個殺戮戰神,連一個眼神都足以讓我灰飛煙滅,他的眸光如一把尖刀插進我的心房,我脫口而出,“你都知道了?”
他瞥了一眼地上四處流淌的褐色茶水,臉上浮起不明的笑意,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笑。
但是這種笑意,卻讓我膽寒心悸,他嘲諷道:“我承認低估你了,但你真的以為我百里長卿到了現在還一無所知嗎?”
這樣的口吻對我而言如一箭穿心般痛楚難耐,我的聲音幾乎自己都聽不見,“你是怎麼知道的?”
“陰陽天蠶蠱!”他從牙縫裡面擠出幾個字,如同凌遲,“公主果然用心良苦。”
“是什麼東西?”我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
此時此刻,我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披著柔弱賢良外衣的蛇蠍女人,他冷笑道:“公主不知道嗎?”
我拼命搖頭,我是真的不知道,父皇只告訴我這是一種慢性蠱毒,至於藥效,我真的一無所知,我試探過郝嬤嬤,卻發現她也不甚清楚。
“到了現在,還演戲不覺得可笑嗎?”
我第一次看見這個無所不能的戰神眼底燃燒的悲憤與熱血,他一臉自嘲,“想不到我百里長卿出生入死,沙場血戰,竭盡全力匡扶東瀾江山,得到的竟然皇上的疑心,還有你這位賢良淑德的端陽公主。”
我心如刀絞,聲嘶力竭地喊道:“不是的,長卿,我是真的愛你!”
“住口!”一把雪亮的長劍攸然橫亙在我脖子上,我的叫聲戛然而止。
那是殺人的劍,飲血的利刃,利刃的寒意直直滲入我的肌膚,讓我渾身冷透,這樣徹骨的冷意彷彿出嫁前夜父皇見我的時候,如出一轍。
我相信,只要他的手再稍稍往前面一點,我便會血流如注,死於非命。
他要殺我?
我不敢置信地望著他,自嫁入江夏王府以來,他雖不愛我,卻做到了一個夫君的本分,可我最想要的偏偏就是他的愛!
可是,我的駙馬竟然要殺我?
“皇上派你來監視我,我自然明白,但我沒想到,皇上竟然疑心至此,你們父女一丘之貉,使出這麼陰毒的招數,你們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他說得咬牙切齒,每個字都透著血腥的殺氣。
我心驚肉跳,此時我已然意識到,那什麼陰陽天蠶蠱的毒性,遠不是父皇和我說得那麼輕描淡寫。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慌忙辯解,“父皇他只是以防萬一,你放心,只要你對他忠心耿耿,我這就求他給你解藥…”
他忽然大笑,笑聲穿透雲霄,殺氣瀰漫在書房裡的每一個角落,“難道公主不知陰陽天蠶蠱是無解之毒嗎?”
彷彿一盆涼水從頭頂澆下,我的骨骼都在痛,我不相信,拼命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有解藥,父皇這麼信任你…”
我的話驀然終止,因為鋒利的劍刃迅速割破了我的肌膚,血滲了出來,但我感覺不到痛,就那樣呆呆地望著他,自欺欺人地希望他看到我的悲,我的痛,我的愛。
“你虛偽得讓我噁心!”他一句話就堵死了我所有想說的話。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