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裕當時又突發急病,他無奈之下前去天台山求救。
說起來,那次也沒見到玄逸,反而不知為何暈在了半山腰。再醒來,就是與鹿箭相見。
和裕來到沃野王宮的那個晚上,不僅告訴了他緱山封印被毀的事情,還說出了他們共有的一個秘密。
他與和裕,乃至所有曾被玄逸從絕境救下的人們,比如虛無常。他們受了玄逸的滴血之恩,從此定下性命契約:玄逸安然,他們便永享仙福;玄逸有恙,他們便同受傷患。
如果玄逸上仙失去了一切仙力,如果的真的有那麼一天,他們都會灰飛煙滅。
蒙慕的蒙氏身軀,已經死在了堂庭之山。現在的他,是否連同天譴一起逃掉了主人的血契?
玄逸告訴他:“是的。”
得到了主人的親口肯定,蒙慕密不透風的心裡,頓時一片霍亮。他肩膀一鬆,身上的萬斤重擔彷彿卸去了。即便是此時此刻就死去,也是無怨無悔。
還怕什麼窮奇,怕什麼金虹連山,怕什麼天譴?今日起,我蒙慕可以光明正大的活著了。
他決定,如果主人肯放手,他此去老老實實當一個人君,再也再也不摻和雲門天界的事了。
“雖然如此,你依舊沒有轉世的機會。沒了性命何談自由?”玄逸此刻雖著仙服,然而卻並沒有仙家凌人的氣勢,目光慈愛如同看著自己的愛徒道靜一般無二。
“這樣的自由,我不想要。”蒙慕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握刀挽弓在這雙手掌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繭子,這些印記每加深一分,他的生命裡屬於自己的部分就消失一分。
“主人。”他深深呼吸,想把壓在心裡很久的沉悶感吐露出來。然而他做不到,這些沉重的負累已經成為了支援這個軀殼的全部力量。
“您為什麼選中我?”
“每一道光的背後都有暗影隨行。”玄逸不吝給他個答案,也絕不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
“暗夜的蜉蝣雖不見天日,九天神鳥也無法潛入海水中,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角色。”
蜉蝣卑微,卻自有它的幽光。這隻名為蒙慕的影子,想要走到陽光下。
“主人,求您賜屬下一個了斷吧。”
看著這堅決身影,玄逸一時恍惚。自己所教給他的並不多,他倒是把不屈服於命運的個性學了十足十。
“或許你已厭倦身不由己的生活,但也不必如此自暴自棄。回望此路,終是得大於失,我很滿意。長幽你留下,就作為紀念吧。此去切記,遠離是非、低調行事。緣盡於此,放你自由!”
聽到這樣溫和的話語,蒙慕是萬萬沒想到的,今日前來他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向來以為玄逸上仙是多麼冷酷無情,任由自己水裡來火裡去,受盡苦楚。
其實想想,他自己也並不好過。
蒙慕長跪,跪得誠心誠意,跪得感激涕零。
“主人,屬下在堂庭山將死之際,定是您授意相救。蒙慕,蒙慕對不起您……”他未等說完,眼淚模糊了視線。
玄逸卻笑了,喚他:“站起來吧,往日裡跪了那麼多還不夠?”
“不不,讓蒙慕再給您磕個頭吧。”蒙慕說著,以頭觸地,淚流滿面的重重磕下。
蒙慕重生的那年,道靜剛剛來到天台山。小娃娃鬧得厲害,玄逸幾次都想把他送走。可每當他靜下來軟軟的小手勾著自己的指頭,玄逸的心又軟了。
道靜當時已經會走,可是腳步綿軟總要摔倒,玄逸不得不蹲在地上時刻準備接住他。就在某一次道靜撲過來的時候,他抱住了玄逸的脖子,把小腦袋倚在了他的頸窩。
“師尊。”這是小小的道靜說出的第一句話。
記憶與現實重疊,玄逸恍惚間想起了另一個孩子。原本,他也有機會成為自己的弟子。那一聲師尊,卻沒有讓他擁有和道靜一樣的命運轉折。
玄逸知道,就在道靜無憂無慮的成長時。他已經鑄成了大錯,再無可挽回了。
同樣是世間的生靈,哪一個更尊貴些?玄逸認為沒有。向來嚴格的他,對待道靜總是不忍苛責。對這個小孩子好一點,再寬容一點。想學仙法便傾囊相授,想做什麼去哪裡都由著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他開開心心的成長,不去想這個年齡不需要的負擔。
這也同樣,應該給那個因自己而化成人形的小傢伙。
沈靈霄,昔日裡瘦小的狸貓已經長成了挺拔俊朗的少年。鐘山傳來了訃告,再一次見到他,青灰的面目、脖頸上凝固的傷口,昭示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