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在他右手旁一陣撫弦,將琴音撩起了一些。還要再挑起幾分,手上卻一緊,被他握住。
冰冷一片。她正詫異師父的手好冷,俞懷風已將她的手甩離琴絃,冷聲:“回去睡覺!”
被甩到一邊後,上官那顏不死心,又湊過來,“師父,夜裡更深露重,明天再彈吧?”
他目光盡在弦上,修長的手指滑過數弦,驀地鬆開,琴絃一陣顫動。上官那顏忽然心裡也一顫,伸手拉住他袖子,哀求:“師父,夜裡冷,別彈了吧?”
更鼓又起,已然三更,正是子夜時分。
上官那顏卻了無睡意,見他不理她,只得跑回屋裡取了外衣,再到他身邊,把衣服披到他身上。
絃聲忽斷。
上官那顏握住衣角的手放在他肩上,忽然迷了心竅似的,竟將他垂下的幾縷髮絲拂開了他面龐。他驀地抬眉,轉眸與她視線相撞。
她身不由已沉入他眼眸裡,一時轉不開視線。待回過神來時,已被他推開。進不了他身,又是一步之遙。
很快收拾了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她小聲問:“誰惹師父不高興了?”
“我彈琴而已。”他又拂上琴絃。
明明就是不高興,師父似乎很少有情緒不好的時候,上官那顏也費解了,只好也坐到石桌旁的凳子上,陪他彈琴。
然而,這樣沉悶的曲子讓她也有些抑鬱,不過,她最抑鬱的是他不搭理她。曲聲如此寂寥,她心中一酸,眼角便發燙,從凳子上站起,撲通跪到他腳邊,“師父,是不是徒兒惹您生氣?徒兒錯了,您責罰吧!”
半晌,他終是停了撥絃,將她扶起。上官那顏已是滿面淚痕,低頭垂淚。他將她拉到身邊,手指抹去了她滴答的淚水。
“師父。”她抽噎著,往他身邊靠近了些。
俞懷風已起身,轉身往屋裡去,“不早了,休息吧。”
她心中空蕩蕩,用袖子抹了淚,一步步挪進了自己院中。
一夜睡得並不踏實,夢境紛亂錯雜。夢裡的俞懷風總在她無法靠近的地方。師父厭惡她了?
枕畔滾落了不少的淚,恍惚中似有冰冷的手指拂過她眼角。
天際一顆流星劃落,耀亮半邊夜空。北辰紫微垣附近,數月都黯淡的一顆小星卻漸漸明亮起來,離紫宸愈發近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帝都又將迎來新的篇章。
卷三 麟德殿前琴簫宴 朱雀樓頭勝負決
第31章 情法兩難
長安天氣漸涼,已有少許秋意。
仙韶院裡少年們整日唸書學曲,一如往常。而紫竹居里,上官那顏卻少見到師父身影,師徒倆一起用飯的次數也少得曲指可數。每過幾日,白夜會送書到她房中。她練習曲子累了就看師父吩咐下的書,常至深宵,盼著某日師父會來檢查,她必不負他的苦心。
然而俞懷風出現她面前的次數越來越少。偶爾在院中散步,似乎瞥見他身影,待定睛細看,卻已人去無蹤。她一次次失落,站在即將凋謝的海棠花前,仰頭數花瓣,一次次數得眼睛發酸。
白夜說俞懷風在潛心著書,無暇過問她的學業。如今他不管她,她卻比以往更加用功。因為,師父雖不現身,卻不會對她不聞不問,她心中無比肯定。
她閉目坐在海棠樹下,持簫吹奏已然爛熟於心的曲子,起承轉合都遊刃有餘。遊廊某段有人佇立,她憑曲子的神識感知。
曲子也終有盡頭,當她睜眼時,遊廊空空蕩蕩。
她一天天的吹曲,一夜夜的看書,終於等來了白夜的傳喚。
“那顏小姐,先生讓你帶簫去院中。”
她手裡的書啪地落到桌上,險些將燈打翻。
忽然一陣緊張,許久沒見他,想見又有些怕。
秋夜,滿月。
院子裡一地的月光,石桌上的大聖遺音幽幽散著光輝,俞懷風坐於一旁,形容風華不減。
“師父!”上官那顏持簫上前行了一禮。
“坐吧。”他淡淡看她一眼,“太子生辰將至,彼時你我得備一首曲子。”
原來是這個緣故,才召她一見。上官那顏默不作聲。
他抬手調絃,撥出一串清音,“今夜試奏一回。”
“師父要與我合奏?”她抬頭問。
他點頭。
“師父是大司樂,宮廷首席樂師獨奏才不會減了氣度,師父與我合奏,若是我出點差錯,豈不辱沒了師父?”她眼波清澈,望著他,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