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明是——”望陌咬牙,卻也不能說什麼。他偏頭瞧著身側的上官那顏,又轉頭向俞懷風道:“即便你未出太液,她卻是答應做我的皇后的!”
亭簷之上,俞懷風雲淡風輕一抬眉:“是麼?”沉沉的嗓音極具穿透力,直貫入上官那顏心底。
她目光一亂,即刻便要否認,望陌卻將她盯住。
“阿顏,你認識他麼?”望陌抬手一指,眼神鬱結。
不曉得為什麼,上官那顏心頭一片混亂,遙望那白衣勝雪一襲風華,記憶裡追尋不到半星碎片,但“不認識”三個字不願說出來。
悲慼莫過於言語,她不願說。
許久許久,她輕輕搖頭。
望陌眼底一喜,得勝般地瞧向俞懷風,“你是誰,她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誰輸了?”
琴音忽起,卻只一聲。大聖遺音靜靜橫在他膝頭,修長的手指自弦上一一撥過,極緩極慢,不成曲聲,只有琴音。他低垂眼睫,看著弦上,誰也瞧不見他眼底的神情。
散落的髮絲自他面頰拂過,舞在琴絃間。陽光自雲層穿透,薄薄的光華罩在他周身,卻照不進他眼眸。那一刻的風華,神佛一般,卻是無邊的孤寂。彷彿一個被世人所遺忘的神祇,喁喁獨行世間。
上官那顏頓感憂傷,張口卻不知該發出什麼音節。指甲嵌進掌心,眼睛刺痛,視線卻不離那孤寂之人。那一刻,她希望雲層外的陽光再多些,再多些照到他身上,驅散那濃濃的冷寂。
在上官那顏片刻不移的視線中,他抬眸,遠遠望過來,沉潛的寂寥目光壓過了萬道陽光,太液池上風物隨之黯然,清風乍冷。他將袍袖從琴絃上抬起,倏忽振袖,一道弦絲飛出,眨眼間沒入畫舫。袖底一卷,十幾丈外,畫舫猛然晃動,片刻便如疾風中的一葉,往他端坐的亭榭駛去。
頓時,畫舫上兩人腳下不穩,晃動間,望陌牽著上官那顏忙抓住翠欄。
“殿下!”眾禁衛匆忙靠近,護駕卻無處落腳。
眼瞧著畫舫與亭榭間距離在縮短,上官那顏在搖晃中目光依然不離那襲白衣,摔在望陌懷裡,也未移開視線。
簷頂,俞懷風收袖,弦絲飛回,畫舫在池中央劇烈晃動,望陌手心全是汗水,再抓不住護欄,擁著上官那顏疾步後退,眼瞧著便要跌下後方護欄,落入池水。
一道白綾自萬道光芒中飛出,瞬間纏到上官那顏腰間。她只覺腰上一緊,人便脫離了望陌懷抱,騰空飛了出去。
天際金光閃耀,白綾橫空,一端在他手,一端在她身。
疾飛中,上官那顏髮髻散落,明眸大睜,他在她眸子裡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他鬢邊霜華,悉數倒映入她眼底。心間似有什麼在碎裂,一聲聲……
向他飛去,上官那顏心頭狂跳,眼睛卻睜得老大。
他展開袍袖,一臂將她承接!
香風撲面,上官那顏腦子裡混亂一團,伏在他懷裡,目光與他匯於一處。眉飛入鬢,眸深如潭,淵渟嶽峙,風姿無儔。她生生愣住。
他依舊端坐重簷上,一手持琴,一手護她,目光落進她眼裡,只能看見他的倒影。他看著她不語,她也瞧著他發愣,維持著撞入他懷裡後的半跪姿勢。
畫舫上,若不是大將軍卓然飛身來救,望陌恐怕會翻身落水,此刻望陌已棄舟登上畫廊,冷著眼瞧向太液池中央的亭榭頂端。
卓然指揮禁衛軍弓箭手各個角度防守,只待命令。
近三載的別離,如今都在眼前。
離別後,歲月都在各自身上刻下痕跡。她眉目間的稚氣消逝,換作嫵媚的情致,眼眸清澈如初,倒映世間的一切靈秀。
她跪在他面前,總覺這一畫面曾經上演過,但遙遠地如同前世的記憶。四目相視,心間的波瀾一層又一層地撞擊。
忽地,耳邊有破空之聲,一支羽箭急速射來!
她餘光瞥見,腿部使力,腰間一旋,想也未想便擋到他身前,隻身迎向飛矢!
箭羽瞬間飛至面前,她腦中空白一片,卻覺一隻手掌將她攔腰一抱,移開兩寸,袍袖翩若飛雪,從她眼前劃過,並指接住箭羽。
她背心靠在他胸前,似乎能感受後方緩緩的呼吸,在她耳畔。心澗彷彿有清泉流淌,靈魂彷彿終於落定。他卻將抱她的手鬆開,送她三尺外,低眸看向指間的箭羽,一道淡紫流光倏地躥到他指腹,沒入肌膚下。
箭羽有毒!
上官那顏離開他後剎那的失落被巨大的驚懼替代,低身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