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慧公主看眼前一唱一和,冷笑道:“照諸位這麼說,還是鬧了個大烏龍了?那麼耿如環,你坦認的下贓罪行又當如何之說?”
照二人先前的謀劃,常如環將有一番哭訴:可憐女子在閻家為妾,遭受閻堡主新收愛妾即明家新少奶奶君忘忘奪愛之痛,受其百般汙辱,遂懷恨在心,得知其另嫁豪門,追來江南,只為伺機尋仇……如此一來,朝慧公主憑藉通天的權力可保她無虞,而君忘忘,遑說楊柳城,怕是整個江南再難有其立足之地,且朝慧公主成竹在胸,以君忘忘的秉性,為不使明家再受皇權制束,必遠離閻覲。如此,天下之大,其將惶惶不可終日……朝慧公主不會忽略還有一個上官自若在,但凡物要逐個擊破,失了這兩方巨頭的依恃,憑公主的無上智慧,還愁未有制人之策?
“民婦……民婦曾遭強搶入得山寨……”
不錯,這與先前所串臺詞無異。朝慧公主頷首。
“現今夫家誤打誤撞,救了民婦一命,民婦以身相許,更陰差陽錯,在山寨下發現了兩箱貢紗……”
很好,此段也無差錯。
“……民婦隨現今夫家返家後,得知他一直受明家欺壓,本著為夫出頭之願,且報復先前夫家友人,民婦甘冒大險,買通明家庫房看管,趁夜放入贓物……”
什麼?她漫天的妒怨呢?明家新少奶奶之前的不堪呢?
“……但下贓其時,民婦忽然良心發現,中途停手,又因無從交待不敢回現今夫家,這幾日一直奔波在外,今日聞得明家舉家入獄,為不連累無辜,民婦……”
“耿如環,你說什麼?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民婦不敢欺瞞公主,民婦句句屬實,民婦句句當真……”
接下來,楊柳城知府接管了栽贓陷害的嫌犯,公主、王爺擺駕回歸驛館,其餘各人自也分散。
明家舉家釋放,不勝歡顏,且為示對天恩厚重的隆謝,將所有暹羅紗俱奉於公主殿下,以孝當今國母。
至此,這幕此起彼伏、意外環生、迭起的“公審”大戲終告落落幕。
只是,幾家歡笑幾家愁,今夜有人推懷慶勝,必定有人含怨獨對高樓。
況且,風波恍似乍定,誰又敢斷定從此太平?
第四卷 第六章(中)
“那貢紗上的印鑑是怎麼回事?”忘忘問。
上官自若搖頭,“不得了,忘忘,我向你講了半天的故事,你卻只有這一個問題,是我的故事太差勁,還是……”
“還是這個問題與上官哥哥有關?忘忘曾聽誰說過,上官哥哥的輕功在武林中少有人及,能在官府與宮廷侍衛的重重看護下,進得監置‘贓物’之所蓋章留留鑑,這等輕快的手腳,還能有誰?”忘忘提鼻撇唇,好不得意。“忘忘說錯了麼?”
上官自若哈哈大笑,“似乎,你的判斷沒有錯,不過,當時與我同行的,尚有我的副幫主,他的輕功恰不在我之下喔。否則,這等勞體勞力的活兒,又豈是一夜之間能做得完的?”
忘忘早在閻堡時即有所覺,上官自若絕不僅僅是閻堡的總管事,但每人都各有不欲為人所知的秘事,她以往不曾深詰,今日也不願涉多。“這事件裡每一人,都為平息風波出盡心力,唯獨忘忘,除了在一旁著急吃慌,什麼事也不曾做。”
“忘忘……”若沒有你,很多人不會如此熱衷努力,閻覲如是,我亦然。
“反而,究根到底,這場禍事由忘忘引起,好在……”沮喪小臉倏地轉喜,“不幸中有大幸,明家因禍得福,獲了皇家綢緞商的資格,且老太君種善因,得善果,在牢裡不曾遭人錯待,在在讓人高興。”
“忘忘還是忘忘。”上官自若笑道,“不管何時,都不會一味沉浸在悲傷和自棄裡。”
忘忘黛眉皺起,嘟唇道:“上官哥哥不如說得直接些,說忘忘活得混沌也就罷了。”
“你活得混沌?”上官自若苦笑,“那我們這些人又算什麼?忘忘,沒有比你活得更真實的了。”
兩人笑談正酣,忽聞外面喧譁聲起。
忘忘自桌前起身,來至窗前,俯望客棧樓下,但見長街之上,正有幾隊人群舞龍戲獅,歡欣鼎沸。
“明家在楊柳城,竟受人這等愛戴,在人情涼薄的當今,委實罕見。”上官自若有感而發。
忘忘莞爾一笑,“為富多不仁,但明家是真正的例外。在楊柳城興起幾十年,修橋鋪路,通商隆業,每年拿出大半利潤回饋鄉民,有明家,楊柳城的每一個人便有飯吃,有衣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