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是最好結果。而後,她連夜返回,中途在一曾受她義診的山內農家歇步,換一套粗布男裝,以藥汁塗黃臉面,斷髮作須粘頜。城門開時,她進到楊柳城內。
為了安撫未出世的寶寶,忘忘按時服用自制的安胎丸藥,究如此,她仍覺疲累。坐在茶樓,耳傾四方訊息,五指在寬大男衫遮擋下的小腹上游移。
自周圍或扼腕或嘆息或幸災或樂禍的嗡談中,她大概獲知了目前情形:太君及明家眾人尚羈押在知府衙門;明家少爺外出查帳恰躲過搜拿,現屬官府通緝要犯;明家在地方聲名難違,已有鄉民聯名為明家上書喊冤;衙門當差的鄰家大哥參與了那次突如其來的襲查,聽說知府大人是奉京城大官之命……
京城大官?不知怎地,忘忘就是覺得,自己與這樁冤獄有莫名的干係,腦中,似有根線斷在那裡,只是……要怎樣將它貫起?到底,癥結出在哪裡?
直到,閻覲的頎長身影擋住了她的光影。
她抬眸,看見那張俊臉,倏爾間,斷了的線終於連繫,縱然她不願相信……“你……你聽到明家的事了?”
閻覲盯著她隱在那可愛髭鬚後面、不過幾日便憔悴下來的小臉,沉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來。”
她依言。如果事當真由她起,那麼他也是咎責難脫,縱然他未來找她,她也要上門尋他。
閻覲回身看她步履微蹣,心裡抽緊嘆息,管不了她現在的裝扮,當街抱起這小小“男人”,送進暖軟車廂。
“你……”
“你不必急,就算不是為你,明家曾為閻堡力挽狂瀾,這個人情我也要還。”他隨後跨進來,高長的身軀使車廂變得窄擠,“放心罷,這事的作祟者之一我業已拿下,當下將她押在我購下的一處偏宅內,你見了她,便會明白一切。”看她眸顯疲色,徑自攬過她擁在胸際,“你為明家事多日奔波,先睡一會。”
第四卷 第四章(中)
靠在一個她從不以為是停靠的胸膛,她不以為自己能睡著。但許是連日奔波之下真的累了,枕著耳下那個強勁心跳,還是緬入了黑甜夢境。
醒來後,她第一眼所見,是作“祟”者之一。
耿如環。
果然是“祟”呢。忘忘很難說清對這女人的觀感,只記得初見她時,通體便滋生有詭異的不適。
“你醒了?”耿如環以上俯下,媚眼橫乜,“我當是誰呢?能被堡主親自抱著送到榻上。原來是你。”
忘忘摸臉,那並不成功(至少沒有騙過閻覲)的偽裝業已沒了。緩緩撐起上身靠在床柱,悠悠然道:“這句話該我說罷,原來是你。”
“什麼意思?”耿如環細眉一挑。
哈,看罷,與閻堡主處得長了,竟連這招牌表情也學個七八。“我聽閻覲說,他捉到了明家的作祟者之一……原來是你。”
耿如環丕然色變,叱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是隨堡主到此的,堡主他出門在外,總要一個女人照料飲食起居,還有……”暖昧一笑,“男人總有男人的需要,對不對?”
忘忘望她不語。
“我這樣看我做什麼?你不信?你以為堡主是為你到此?你以為堡主抱了你回來,便以為自己有何不同?你以為……”
“他的確是為我到此,我也的確與你不同。”
“你……”
“他不止一次說過,要我做閻堡的女主人。”
“你——!”
“不過,我不稀罕。”
“你憑什麼不稀罕!”耿如環扯嗓大叫,“你有什麼不同?你不是傾國傾城,你不是絕代佳人,你沒有我的解事,你沒有水媚的魅惑,你沒有云……”
“我什麼都沒有,便能棄你所渴望的東西於不顧,不是更讓你難堪麼?”
“你——”耿如環目眥欲裂,將一張豔臉扭曲如惡鬼,“我殺了你,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忘忘不由抱憾,手中虛席以待的藥粉尚未揚出,已有人快了她手指百倍的掠來,但見眼前恨不能把她挫骨揚粉的人身撲勢未成,已然在一聲慘呼過後,倒跌出去。
“誰準你出來?”閻覲鳳眸射出一張梟戾之網將撲者困罩當中,“誰準你到這邊來的?”
耿如環手掩在劇痛胸口,盯著他持在手裡的物什,“你……你端的是什麼?”
閻覲怒喝:“福童!”
“主子,小的在!”福童撞進門來。
“她怎麼會在這裡?!”
福童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