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小船攔住歸程,自是明老太君派來的信船。這一個變生肘腋,委實令他心驚,但究是獨立擔當多年,處變尚能不亂,吩咐明家商船暫摘下明家標號,遷往下游秘港停駐。自己則中途下船,再秘密折返。三日內,他暗訪了明家在楊柳城官場的所有力量,探知到明家老少當下被羈押知府大牢。至於為何事前未有任何風聞,諸人均覺事情不同尋常。
明清寒在楊柳城的落腳處,是明老太君義子即江南織造米昀的府邸,正巧桂蘭嬤嬤亦棲身於此。米昀並同退隱鄉里的廣平王,將幾日遣人探聽所得大致述個一二。
“楊柳城知府言說他最早得到訊息為事發前半個時辰,二十精壯捕投闖入衙門,為首者持刑部令牌,責令他當即組織衙門捕快協助搜查明家綢緞坊,且其間不得有一人臨時離隊,違者以誅九族罪論處。”
誅九族?明清寒長眉一緊。
“五日前,那知府還與本王推杯賞花,其時不曾有半點疑跡。昨日知府上門來,他許是知道老太君與本王的忘年之交,特意訴苦,一直言說也不知向來樂善好施的明家得罪了京城哪位巨頭,竟遭此厄運,委實令人煩惱。”
京城?“他怎知是京城巨頭?”
“他言說,那幾人體格高大,滿口京城官話,且動輒將欺君、誅族等字眼掛在嘴邊,鬧不好,還是在宮裡當慣差的。”
宮裡?怎愈來愈撲朔迷離?
“清寒,你勿須懸心,不待本王叮囑,那知府已主動提起,老太君在地方上德高望重,乃一方尊長,他定會好生對待。他已然親自出面挑了一處乾燥牢間,鋪毯設案,容留老太君及你妻兒,飯菜飲食也比照他老母所享等次。”
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麼?年老祖母、體弱嬌妻、稚齡愛子身陷囹圄,縱他面上波瀾不興,五內俱已早作火焚。“這貢紗遭劫,是在梅州地面,且時過一月,怎會找上明家?若非我即是當家主事者,許當真會以為明家確開罪了哪位京城高官,他給明家的,是誅九族的滅頂之災啊。”
“說得就是。”米昀雙眉緊鎖,“目前亟需釐清的是,下手栽贓者為誰?是地方與明家商場競爭的對手?還是你不曾打點到的哪位官家?明家庫房內的確出現了貢紗,縱算你果不其然得罪了哪家京官,這地方上也需有人策應執行。順藤才能摸瓜,有了栽贓者,不難找出幕後者。”
“可是,對方若一心置明家於死地,不會給你一順一摸的時機。”廣平王不無擔憂。
“王爺說得有理,所以清寒想將藤與瓜一起獲得。下手栽贓者清寒會親自著手,這幕後的巨頭就煩請二位費心操勞,知府大人不是說過對方所示邢部令牌麼?二位只要能設法將那令牌拿過來,餘下的,便交給在下。”
廣平王爽快頷首:“拿一塊令牌於本王來講尚不是問題。不過若能捉一個人過來,更有助益。本王曾聽聞,有一種迷幻藥,人服之後有問必答,有答無疑,但過後卻全無記憶。若用利用它誘出我們欲知的答案,該是上上之選。可惜,本王只是聽宮中某御醫順口提過……”
“迷幻藥?”明清寒眼眸一亮,“真有此藥麼?”
“本王只有耳聞……”
“王爺,大人,公子,老奴插一句話。”一直在旁未言未語憂心如焚的桂蘭嬤嬤忽爾開口,“據老奴所知,咱們明府的新少奶奶不止是位仁心仁術的名醫,還曾向人習過煉製幻藥的本事。”若非逢恁樣的緊急關頭,她不會輕易將這個秘密搬出,畢竟在常人看來,煉製幻藥偏於邪門歪道。
明清寒頷首,他亦聽得春雙似有透露。“米大人說,牢內沒有忘忘,嬤嬤可知她在何處?”
“她被太君送出府去,太君要她帶著家人遁往北方。”
“但那個傻丫頭,不會就此去的。”明清寒嘆道。
“老奴也作如此想,但忘忘像極了年輕時的老太君,絕不會傻到於事無補地自投羅網。她回來的這段時日,醫人無數,其中也有不少的達官貴人,此刻,她一定輾轉奔波在這些人中間,設法營救。”
明清寒眉宇蹙緊:“米大人,可否請您幫明某一忙?幫明某找回妻子,她此刻懷有身孕,不宜奔波。”當下,幾人分工明細:明清寒排查栽贓者,廣平王捉人,米昀則找尋另一位明少夫人。
米昀滿口應承:“小事一樁,尊夫人能做出王爺所言的幻藥,是我們不可或缺的助力呢。”
————————————————————
忘忘奔波幾十裡,拜訪了前宰相府邸。後者慨然應允樂意調查事發原委,對忘忘來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