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闕《釵頭鳳》,有這滿紙的無奈與絕望?
“何人?”身後,傳來叱問。
她回身,是位樸素潔淨的四旬僕婦。
“您是……忘忘姑娘?”來者眨眸,冷板的臉換為驚喜。
“您是……?”忘忘不識得。
“唉,我是高嫂。兩年前要不是您診得及時,我這條小命就給閻王爺帶走了。”
是罷。忘忘並不記得了,仍巧笑道:“對不住,我走迷了路,誤闖到這邊來了。”
“無妨,無妨的。”高嫂揮手,“這裡也只有我每日進來灑掃擦抹,忘忘姑娘能來,我是燒了高香。”
“您……住這裡?”
“唉呀,咱這把下賤骨頭哪配得這樣高貴斯文的來處?不過也不遠,走個幾步路就到了。”
“那麼,誰住呢?”
“您說這裡啊?沒人住,雖介說放著可惜,可在這大富人家想必是不在乎的。咱也只聽王管事的,每日介將這邊規置三回。這裡面的器物可是一概不能動的,聽說是閻爺老太爺臨終前的遺命呢。”高嫂看著這個賞心悅目的人兒,“忘忘姑娘,您今年也有十八了罷?這十八的女兒一朵花,是再真不過了。我孃家有個侄兒,今年有二十了,是個壯壯實實的好後生,人老實可靠……”
忘忘啼笑皆非。這高嫂想必是久在這僻靜之所,訊息閉塞。為入了主子房裡的女子說謀拉縴,她是閻堡第一個罷?
“高嫂,我想到我還有事,不打擾了。”言間移步出了夢影回處。
“啊呀,哪裡話來,忘忘你是咱的大恩人,說什麼打擾……”
一路上,有高嫂的大嗓相陪,倒不寂寞。歸向來時路時,驀然回首,那棟矗在北國豪闊天地的江南建築更顯突兀。建立它的人已經不在,它等的人也永不可能到來,它,可會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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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忘!”春雙歡叫著撲上來,抱住了她。
忘忘嘻笑回抱:“很想忘忘罷?知道忘忘的重要了罷?今後對忘忘要更好一些喔。”
春雙噘嘴,掃掃周圍,壓聲道:“都怪那個惡劣堡主,為什麼不讓我跟著你呢?”
“反正早晚是要出來的嘛,春雙姐姐跟去反而麻煩。”忘忘挽她坐到落英軒玉蘭樹下的石凳上。
春雙不解眨眸,“忘忘在說什麼?”
忘忘雙手抻抻她的頰,又親密地攬住她的肩,“春雙姐姐可從王嬸那裡拗了什麼好吃的過來?”
“忘忘,你就是死性不改。不過,還真有一盤雪菜燜魚。你等著,我拿了給你。”
春雙喜孜孜獻寶,玉蘭樹下石案上,忘忘大快朵頤。
“忘忘……”欲言又止。
“哦?”
“忘忘……”好害羞哦。
“哦。”
“忘忘,你說,喜歡上一個人會是什麼滋味?”
忘忘眯眸,壞心地笑。
“忘忘你那是什麼表情?”
“春雙姐姐很可疑哦。”
“是啦。”春雙粉頰飛紅,“人家……昨日,王大哥,就是王管事的兒子,他給了人家一盒胭脂水粉,還說三日後的北沿城東郊村裡有一堂廟會……”
王管事的兒子?忘忘思忖,想起一個和那位熱心高嫂所言極吻合的影象,壯壯實實的憨厚後生。
“忘忘,當年,你是喜歡清寒少爺的對不對?”
忘忘一愣,將未競的魚兒推開,嘟著油呼呼的嘴,“春雙姐姐想說什麼?”
“因為喜歡,所以,你不做少爺的妾,對不對?”這樣的道理,於別的女子來說,是極悖論的,但用在忘忘身上,卻是最適合不過。“他娶了少奶奶,你是極傷心的罷?所以,你搬出了明園,你想盡法子地躲他,他生了氣,然後在那樣一個情境下打了你……”
“春雙姐姐,這些和你的一盒胭脂有什麼關聯麼?”大眼撲撲。
“王大哥他有一房妻子,他……”
忘忘蹙眉,叱道:“他有一房妻子,還來招惹你做什麼?”
春雙料得她會氣,“他說,他喜歡我,所以……”
“所以,他也要三妻四妾?”
“他說我進了門可以和他的妻子不分大小,而且,他的妻子入門三四年了,不曾生下一男半女,如果我能在他妻子前生下兒子……忘忘,我該怎麼辦呢?”
怎麼近來總有人問她該怎麼辦呢?“你喜歡王大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