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他究竟在說些什麼。
她只好叫了輛計程車送他回家,又多給了司機十塊錢,請他一同把常孝銘扶上樓。
“常叔叔,你到今天這一步全是因我而起,爸爸雖然不在了,可還有我,你總會拿到養老金的。”
這是蘇玟最後對他說的一句話。
半夜十一點,她還在街上游走,蕭鎮電話來之前,她正在想,原來,這就是責任。
親手種下的毒果,殃及路人,就必須親手去拔除掉,若不是當初她一意孤行,令段綾有機可乘,就不會有接下來的這許多事,選錯男友本身並非大錯,錯的是,因此連累波及到無辜的人。
而蕭鎮是如此四平八穩的男子,喜歡女朋友穿套裝、頭髮不長不短只長到肩上,臉上淡妝清雅可人,xìng情一定要溫和嫻靜,辦事處世中規中矩。所以當得知她此時還在外面後,他很擔心:“這麼晚你還在街上走?真是太危險了,人在哪裡?我馬上過來接你。”
“不用了,我可以打的回家。”蘇玟說。
被拒絕後,他似乎有些不悅,可還是柔聲叮囑一番,又關照她勿必到家後發訊息確認,這才掛了電話。
蘇玟立在街旁,左右環顧,並沒有見到計程車的影子,這樣也好,她慢慢地沿著路燈向前走,夜sè這麼靜,淡黃sè的光暈罩在腳下,一步一團,安然寂寞,卻又萬分充盈,這個時候,她不想蕭鎮來打擾。
生命這麼短,生活那麼長,只有在暗夜行走的時分,才是完全為自己,放肆而暢意,沒有任何責任與標準因素牽絆。
放肆是,眾人向東,你卻往西;眾人噤聲,你開口大聲歌唱;眾人集聚,你偏偏獨自臨街起舞。
放肆是,拋棄童話,顛覆美滿,以單個區分於群體。
放肆是,大眾眼中的一項罪名,雖然或許你並沒有因此傷害到什麼人。
蘇玟抬了頭,向著墨藍sè星光點點的天空,重重嘆一口氣。
與蕭鎮在一起,有榮耀,也有委屈,如果她能更愛他一些,這點委屈便能忽略不計,可就是差了這一點愛,不尷不尬,感情捉襟見肘。
就是差了這一點點愛,在午夜最寂寞脆弱的時刻,她並不想見到他。
模糊的,蘇玟想起以前聽同事說過的一個故事:某女從小家境不佳,父親又染了急病,住在醫院需要一大筆治療費,女子無奈下,就對朋友說,如果誰肯出這筆錢就嫁給他。果然有人伸出援助之手,是以前曾經追求過她的一箇舊同事,人很厚道,又有高薪,只是相貌很差,是個禿子。
故事的結局頗費了些糾葛,雖然投入了一大筆錢,女子父親還是不治而亡,喪事辦完後,女子卻突然失蹤了。直到半年後,在另一個城市裡有人遇到她,已經找到了新工作,立刻周圍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舊事,眾人罵聲一片,譴責壓力下,終於,女子極端地選擇了割腕自殺,人們在她的屍體旁找到整理打包的行李,臨死前,她仍在猶豫是不是該履行承諾。
重要的是履行責任,怎麼樣履行並不重要,履行責任的當事人今後是否幸福或不幸也不重要。
蘇玟垂下頭,突然想哭。
什麼時候開始,她會為了這個故事哭泣,當年聽到時,她只是說:咦,真是想不開。錢怎麼可能與愛並存,這樣的問題也想不通?
現在,她似乎是想通了,她只是控制不住地要哭泣。
回到家已近十二點,蘇太太沒有睡著,眼皮耷拉地走出房間,問:“你到哪裡去了?是不是和小蕭在一起?他用車載你回來的嗎?為什麼我沒有聽到樓下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蘇玟覺得自己快要被母親逼瘋了,只好關了門到房間裡沉默下來,隔著牆壁猶聽到母親在那頭說: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想跟我說話?
她只好再關掉燈,黑夜裡,慢慢褪下衣服,窗簾處有一道縫隙,月光透進來,灑在裸露的肌膚上,雪白、冰涼、乾乾淨淨,蘇玟低頭看了一眼,覺得自己的身體竟像是具屍體一樣。
她陌生地看著它,木然的,取出手機,給蕭鎮發了條簡訊:平安到家,勿念。
然後,關了手機,上chuang睡覺。
連夢境也變得越來越真實,夢裡的蕭鎮像蘇太太一樣盯在她身後問:“為什麼不要我陪你?為什麼發信後不等我回復?你是不是不愛我?不想跟我多話?”
清晨醒來,只覺無比頹廢低cháo,昏昏沉沉,指尖發麻,嘴角僵硬至不能微笑,蘇玟煩躁地抓了頭髮,自言自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