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修路架橋,歷來是賺取名聲的絕佳手段。開明的鄉紳一旦有了錢,無不投資修路架橋,以行善積德。
一口氣投入百萬圓修路架橋、整治水道,這該是怎樣的一份功德?
百姓們從心裡感激江陵侯,每修一座橋,無不刻石,以記錄功德。
不過,接下來的事,就讓百姓們看不懂了,弓兵們走家串戶,到處宣傳,官紳一體納糧,一畝地,每年必須按照時價的六成售賣一石糧食與官府,任何人膽敢偷稅漏稅,將遭到嚴懲。
按照每畝地三石的平均產量,這個稅率差不多是一成三,比朝廷的稅收高了兩三倍。
更為致命的是,不用納稅的特殊階層以後也要納稅。老百姓迅速算了一筆賬,擁田萬畝的豪紳,每年要上繳四千石糧食!
不用說,豪紳們絕不會爽爽快快地答應。
不過,弓兵們給豪紳留了一條後路:嫌繳稅太多?沒關係,可以按照時價將土地售賣給官府!
土地就是命根子,豪紳們怎麼可能走這一條路?
豪紳們如喪考妣,本準備到縣衙哭訴,但一看到弓兵拿的通告上,縣衙的官印鮮紅、刺目,紛紛打消了這個念頭。縣太爺蓋過了官印,再到縣太爺處哭訴,這不是找不痛快嗎?
一些手段通天的豪紳,則向錢謙益、張溥等人求救,還有一些豪紳,則直接把求救的信函發到了南京,甚至還有遞到北京的。
張溥等人自然不予理會,畢竟,認同這份改制方案,是他們與荊州合作的基礎。
至於南京、北京,就更沒有理會的意思了。林純鴻幹過的缺德事,遠遠比這事缺德一萬倍,若事事計較,還會等到今天?
豪紳們求援不成,鼓起勇氣自救,互相串聯,試圖鼓動佃戶反對,形成群情激奮之勢,給林純鴻施加壓力。
不過,這幫豪紳顯然高估了他們對鄉村的控制力,在弓兵入駐鄉村的情況下,林純鴻的口舌可比他們強大了太多,佃戶豈會受他們鼓動?
豪紳們無法,只好把希望寄託在冷對抗上。到了徵收秋稅時,豪紳們就是不交糧,擺出一副酷酷的表情: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稅吏們也不廢話,直接上報安防局。安防局的衙役們如狼似虎,直接以抗稅的罪名將豪紳押送至監察局。
監察局判決豪紳補交稅款,並規定了期限,若逾期不交,將強制執行。
部分豪紳不信邪,到了期限後,衙役強行進入糧庫,搬走了該繳納的糧食。
豪紳呼天搶地,成了改制的第一批利益受損者。
章節目錄 第六百四十三章 虎丘書堂
上海黃浦江邊泉林莊。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亭林先生這句話,算是說出了本候的心聲!大明子民,皆有納稅之義務,這點,南雷先生請不必再言!”
亭林先生即顧炎武,蘇州府崑山人,乃享譽天下的大儒,與黃宗羲齊名。當湖州官紳一體納糧政策出臺後,顧炎武在報紙上大加讚賞,並且旗幟鮮明地豎起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大旗。
而黃宗羲則不太贊同林純鴻的激烈手段,擔憂此舉會將江南擾得一塌糊塗,遂前往上海,企圖說服林純鴻改用和風細雨的手段。
黃宗羲見林純鴻語氣堅決,不容置疑,並不退縮,繼續勸諫道:“不才並不反對官紳一體納糧,只是認為採用激烈的手段,後果難以意料!自去年開始,湖州的土地價格大幅度下降,江南各地,心憂土地前景,均有不同程度的下滑。土地價格的大起大落,勢必擾亂糧食市場。更為可懼的是,多有工坊主拿土地作為抵押,找錢莊貸款,土地價格大幅度下滑,對工坊及錢莊都有極大的威脅!”
“不才曾觀侯爺在南陽的土地改制,和風細雨,一點波瀾都沒興起,對整個社會的衝擊幾近於零,侯爺何不借鑑南陽之策呢?”
黃宗羲侃侃而談,直讓林純鴻刮目相看!黃宗羲邏輯嚴密,從提出論點,到論據論證,然後提出解決措施,一氣呵成,稍稍整理一番,就是一篇犀利的政論文。
儒生從思辯學中吸取營養,其威力可見一斑!不過,黃宗羲到底還未脫離一般儒生誇張、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窠臼,並不難駁。
林純鴻辯道:“江南的糧食早已不夠,每年需從湖廣調撥五百多萬石糧食,只要湖廣不出問題,江南的糧食市場就穩如泰山。江南的糧價,南雷先生不必擔心。至於工坊及錢莊受到衝擊,也不必擔心。江南的工坊多如牛毛,受到衝擊者少之又少,不到百分之一,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