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像是泡在了溫泉中,雖然李硯硯從沒泡過溫泉,她只在小時候遠遠地看見過泉眼上方飄散的熱氣。哪怕是在生孩子時,她也是輕鬆的。聽著隔壁產婦大聲的嘶叫,看著護士們在她身旁忙來忙去、揮汗如雨,李硯硯也只是皺皺眉頭,一邊聽坐在枕頭上的唐小榶唱歌。那是一首溫柔舒緩的歌,李硯硯覺得自己像是被天鵝絨罩住了一般,血腥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甜香,被鮮血的味道洗過之後的甜香。如果我們把李硯硯比作戰士的話,那麼此時她面對的敵人不是某些特定的人和事,而是整個人類種群,所幸這場鬥爭就要告一段落了,就要結束了,她就要被勝利的曙光灼傷眼睛了。李硯硯頓感神清氣爽,所有的痛楚都消失殆盡,她甚至覺得骨頭與骨頭的連線處有一陣陣酥麻的醉意射向她的神經中樞,於是她拉過唐小榶的手和她一起笑了,可能是笑容過於刺眼,接生的護士們紛紛愣住,她們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就聽見李硯硯腳的方向傳來一聲啼哭,哭聲與笑聲混雜在一起透過紗窗傳到外面去。這個女嬰被李硯硯和唐小榶共同取名為“唐小糖”,為的是紀念她們相識兩週年。
作者有話要說:
☆、生日
唐小糖和唐小榶走出咖啡廳時已經是破曉時分,和店門口守門的黃色補丁幽靈打了聲招呼,唐小糖準備先回辦公室收拾東西,再帶唐小榶一起回家。
“不了,米花糖。”唐小榶拒絕道:“我還在硯硯那裡,她也該醒了,我要回去陪她。”
唐小糖此刻還未從唐小榶帶給她的震驚中甦醒,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隻被她父親斥責為“呆頭呆腦”的玩具兔子竟會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沉入睡眠,並且還會做夢。
“謝謝你,小榶棣。”唐小糖嘆了口氣,“等這陣子忙完了,我會去看她。”
“她恐怕等不到你了。”唐小榶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我知道。但她一定不會在意。”
“嗯,她從來不會。”唐小榶笑了,露出兩顆兔牙。這是唐小糖第一次看見她笑,只感到說不出的美好。
連著幾天晚上唐小榶都沒來找她,唐小糖得以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氣來,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但是今晚她不用工作,今天是Gloria的生日,她邀請站內的幾位好友去她的辦公室參加一個小型派對。得知自己在受邀範圍內時,唐小糖又驚又喜,為這次派對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塗上淡淡的眼影,換上了一條新牛仔褲,她抬頭看了看鐘,時針已經指向Ⅰ,她一把抓過躺在桌上的淡紫色禮品袋,坐上電梯,按亮數字25。等她推開辦公室的橡木門,裡面已經坐著包括Gloria在內的4個人,都是站內同事,聽見開門聲,他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唐小糖正思索著該如何打招呼時就看見唐小塘坐在人群正中間向她揮手,他向左邊挪了挪,給她空出一個座位來。唐小糖走過去坐下,把禮物遞給站長。
“生日快樂。”她說。
“謝謝。”Gloria笑著接過,“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開始吧。”
“還是按老規矩嗎?”一位紅色補丁幽靈問,他是來自宣傳組的宣傳員徐傑嶼,負責在站內監督落實三個代表思想。
“我是這麼想的。”Gloria反問,“我們聚會時一般不都玩故事接龍嗎?”
“好,那壽星開個頭吧!”唐小塘說,撕開一包薯片遞給唐小糖。
“很久很久以前……”
“這個太老套了,換一個。”一位黃色補丁幽靈嚴肅地說,他是後勤組副主任,名叫安嚴,管理站內所有棋牌室和餐館的運營。
“有嗎?”Gloria抬抬眉毛,“那米花糖替我開個頭吧。”
“恩……”唐小糖在稍作思考後,含著薯片含混不清地說:“園中的灌木長出了柵欄劃定的邊界,毛毛躁躁的像一隻只巨大的毛蟲。”
Gloria:“我在一個春天敲響了這個園子的大門,裡面的灌木突然調轉生長的方向,伸長枝葉為我開門。”
安嚴:“但我卻調轉頭,沿著磚牆向上爬,像偽裝成爬山虎的壁虎,腳下的磚石在皮鞋的碰撞踩踏下發出不同的音調。”
徐傑嶼:“天上有雨水落下,它們在磚石上濺起一組組哀樂,它們是絃樂,而我唱的是管樂。”
唐小塘:“這個……我知趣地卸下一個尾巴,向前走了幾步後又卸下一個。這些尾巴一個接一個連成了一株真正的爬山虎,綠色的,枝幹上還雕著吟龍。”
唐小糖:“它們持續生長,直到結出千百個園子。這些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