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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她金石未能開,那該如何?”

這一問,正問在宣懷風心裡最害怕的地方。

宣懷風便不能答了,把手臂舉起來,努力朝後拐著,環著白雪嵐的脖子,像要乞求溫暖似的。

片刻,宣懷風低聲嘆道,“如果人生就停在這一刻,你說好不好?”

白雪嵐說,“不好。如果人生就停在這一刻,你該把你的唇,再過來一些。我們就這樣凝固起來,如一個愛情的雕像,日後眾生來瞻仰,也好做一個甜蜜的榜樣。”

宣懷風苦笑著問,“不說外人的眼光如何看待,連至親尚且不能相容。我們這樣,也叫甜蜜嗎?”

白雪嵐問,“你所說的至親不能相容,其實有很簡單的解決方法。”

宣懷風問,“什麼方法?”

白雪嵐說,“譬如,我白雪嵐此刻死了,自然就解決了。沒有了我,你們姐弟,豈能不相容?你覺得,這方法如何?”

宣懷風說,“這我絕對不能接受的。”

白雪嵐一笑,柔聲說,“你看,這就是甜蜜了。”

夜裡一番談話,稍舒心結。第二日,宣懷風仍到年宅,不辭辛勞地站崗。

宣代雲經歷接二連三的大打擊,失去了孩子,心腸變得彷彿鐵石一般,毫無軟化的跡象,倒把她丈夫急得夠嗆。

海關整頓的事,年亮富本以為,先讓太太開口,小舅子自然就範,不料局勢急轉直下,感情很好的姐弟,忽然鬧到連面都不見的惡劣地步。

眼看著小舅子天天在自己家裡罰站,年亮富雖然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不敢擅自過去討情。

心忖,如今讓宣懷風吃苦的,是自己的老婆,宣懷風雖然不敢對他姐姐做什麼報復,但未必就不會把一腔怒火,轉個方向,發洩到他這當姐夫的頭上。

若如此,自己一上前討情,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可是如果不解決,年亮富更要如坐針氈,他得到訊息,上頭這兩天已經發了公文,要開始調查稽私處倉庫失蹤的沒收物品的去向了。

因此,不敢見小舅子的年處長,始終把主意打到他太太頭上。

日日往宣代雲的屋子裡跑,求、勸、哄、鬧,諸般手段,通通用上。

這天,年亮富又到宣代雲屋子裡,用力作揖說,“太太!太太!你親弟弟又站在外面了。我真的看得不忍心。太太,你是最慈悲的人,怎麼如今這樣狠心?這樣不見面,就算他有什麼話,也不好對你說,是不是?太太,你們之間,是有骨肉之情的。我說句公道話,你今天,非見一見他不可。”

宣代雲不屑地看他一眼,說,“你這樣天天吵得我不得安寧,是為了我們宣家的骨肉之情嗎?我知道你的想法。”

年亮富也不否認,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央求說,“太太,你是西天佛祖菩薩,我也沒少給你上香進貢。太太,你就大發慈悲,渡一渡我吧!”宣代雲說,“我是自身難保的人,還能渡誰?我的心已經碎透了。你是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把我傷得心灰意冷,還見來幹什麼?”

年亮富說,“我怎麼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肯見他,雖然這些天,你總不肯說,我其實呢,是猜到一半的。好歹我在海關做事,平時為著公務去白公館,也看到一些情形。”

宣代雲把一雙半腫的杏仁眼,瞪起老大,對著年亮富氣憤地問,“這麼說,你是早就知道了?你……你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年亮富訥訥地說,“我只是看到一點痕跡,又沒有實據,這可不好說。況且,誰都有點癖好不是?他是我小舅子,我疼他的心,和你疼他的心,是差不離的。我也盼他在白總長身邊,受著白總長的看重呀。”

宣代雲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話。

眼前簌忽一黑,漸漸的,重新漏進光來。

她就看見丈夫還站在面前,垂著手,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對她說,“太太,你生氣,我是體諒的。就為著這麼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你已經氣了許多天了,如今只當為了我,就消一消氣,見見他罷。天底下,還有什麼,比姐弟之情更可值得珍貴的?”

宣代雲咬著牙,只覺得那一顆顆牙齒,都是瀰漫酸澀氣味。

年亮富自覺很情深意切地說了一番,到後來,向前一步,很溫柔地扶了她冰冷的手,懇切地說,“如今的年輕人,接受著西方的思想,行動上是很開放的。我看,我們這些年長者,也不必太古板了。太太,我是一心一意為你著想,要為你們姐弟二人,做一番調解。我求你的態度,就稍微軟化一下罷。”

宣代